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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围着哄笑不止,那小厮臊了皮,脸上起了恼色,“姐姐倘或嫌我们,又何苦来找我们办事?喏,马在马厩里,姐姐提了裙子,跨了马街上自个儿请去。”
花容月貌的姑娘,哪里能独往大街上去的。红藕缩着肩不言语,绣鞋往裙里藏一藏。
恰逢哪个屋里的一个丫头也往门房上来,穿着红艳艳的裙,鞋尖轻点,恍若漫步云端,软绵绵地在远处喊一声:“嗳,谁去给我外头买件东西?!”
人堆里挤出个汉子,着急忙慌地往那头跑两步,到跟前,两个人凑头嘀咕一阵。红藕就瞥见那小厮也去抓她的手,被她风情袅袅地嗔一眼,丢开了。他复去抓,她稍顿一阵,回嗔拍他……
你来我往间,红藕恍惚醍醐灌顶,绷紧的心弦是谁用指端拨一拨,发出凄凄艳艳的回响。
她仿佛懂了,于是小厮再抓她手时,她没再像刚才那般突兀地、不合时宜地挣扎。只是百转千回地也嗔他一眼,慢条条抽出手,栽倒下巴,像是对老天爷低了头,在懦弱里寻找到方向,而这方向,更多的,只是一只失声的黄莺在缄默中扑腾翅膀。
莺雀在随之而来的寒冷里彻底没了声,但金凤花如旧,照常如火如荼地开,撒野的朝晴空里奔逃。
晴空底下,高枕窝晚霞,槛窗上嵌着一双明目皓眼,一眨一眨地,闪烁期盼。
盼到屋内灯檠明亮,窗外皎月东出,奚桓回过眼来,朝屋里瞥一眼,“秋蘅姐姐,姑妈在屋里做什么呢?怎么这些日子不来瞧我?”
秋蘅乃是奚桓屋里的大丫头,时下十七岁,除余妈妈外,屋里属她说了算,也格外稳重。
这厢不搭茬,捡了案上的《千字文》搁到炕几上,“先别打听姑妈,过些时候就是二老爷的生辰,家里少不得四方宴客。你先将书默下来,别再叫老爷丢了脸面。”
“姑妈大约是因为先生恼了我。”奚桓瘪着脸,像没听见她的话,只管自僝自僽。
屋里刚掌灯,满园的丫头婆子正四下查夜,预备着关院门。廊下游灯如流火,将暗不暗的天色里,各处皆忙,没人听得到一个孩子落寞。
第7章 . 凤来朝(七) 托桓儿的福
皎月无言,零落玉宫。随香浮动中,门里进来个婆子,领着两三个丫鬟在屋里巡视灯烛。
回首见奚桓抱膝坐在榻上僝僽不言,便笑,“我的宝少爷,快别提先生了,叫你那一顿排场,人家已经向总管房里请辞不来了。亏得老爷近日在衙门里忙,暂不得空归家。倘或回来,不见先生,少不得打你!”
“打我就挨着,咬咬牙就抗过去了。”随着豁然开朗的语调,奚桓梭下榻来,锵然拂正鹅黄的圆领袍,挑着下巴吩咐,“点上灯笼,去莲花颠里瞧姑妈。”
秋蘅正坐在帐中铺床熏被,不动弹,“这都什么时辰了,好少爷,洗洗就睡吧,明儿再去。”
“就此刻去,姑妈想我了。”
众人嗤嗤发笑,“想你是有糖吃呀还是有银子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