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韫倩放下心,笑说起另一桩事情,“我定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花绸蓦地瞪大眼,“谁家?”
“就年节前,我爹与太太商议下的,是太仆寺的一个主簿,叫卢正元,这些时就过礼,夏天接我过门。”
花绸撑着手肘,眉黛如蹙起一汪愁雾,“怎么这么急?这卢正元,我怎么没听见过?人品如何?”
天色如绮,铺在褥子在一块,韫倩在这块难得的阳光里抱起膝,下颌蹲在膝上淡淡笑,“你自然没听过,前年他还有位夫人在呢。不过前年底就死了,他说到我家来,许了我爹十亩地,五千两银子,娶我过去做填房。”
“填房?”花绸惊诧后只余茫然。
“可不?咱们俩的命,没曾想倒是一样的。”韫倩笑颜依旧,像朵未开已败的粉蔷薇,“这卢正元今年整好四十七岁,比你那单煜晗还大个十好几岁。什么模样我没见过,据太太讲,是英明神武气势如虹,也不知是真是假,等过了门就晓得了。”
花绸听她语气平常,一把拽住她,“你答应了?”
“这还由得我答不答应啊?你说得对绸袄,是我太傻了,以为使计打发了个卫嘉,就能另寻个好的出路。哪知该是我命苦,去了卫嘉,又来个卢正元。嗨,我也想明白了,不嫁,就只能拿根绳子吊死在家里。可我死了,我爹也没功夫伤心,太太更不会难过,何必便宜别人?好死不如赖活着,嫁过去,也不见得一定会死。”
花绸心跟着凉了半截,僝僽不语。
韫倩反倒把她摇一摇,“这有什么的,你也是做填房,我也是做填房,你嫁侯门,我嫁的也是个富官儿,你有什么好可怜我的?你要是心疼我,从这时候起,你给我绣一件四折屏风做嫁妆。”
见她点头,韫倩叹息着撞一撞她的肩,“再告诉你一件事儿,我家姑妈快不好了,不知还能撑几天。”
“怎么病成这样子?”
“她自己结郁难消,成日把下人和太太的酸话听进心里去,吃药也吃不好。”
花绸说不上什么滋味儿,举目望向窗外,像风吹落如火如荼的金凤花,她轻轻的叹息,也将乌金从天上吹倒下来。
倏然间,灯檠对着月,湑湑的冷光流进轩窗,掀动宝幄,半露出一张风华渐散,病躯残颜的脸。
世事巨变抽尽了范宝珠身体里的傲慢与从容,起码鬔发缭乱灯瘦病愁的那副身子,实在算不上体面。
但当月琴端药过来时,她还是如常地要强,“我不吃,成日一碗一碗的药端给我,也不见有一点好,给我吃的都是什么药?!”
长达半年郁郁不得志的时光里,月琴业已习惯了她的狐疑多思。这厢将药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将其搀起来靠在床头,复端起药吹一吹,“药是好药,我亲自看着大夫写下的方,使人到外头抓的,又亲自盯着丫头煎了端来,不会有什么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