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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桓自然好,忙着与她添菜,“走哪里都好。姑妈方才拜三清,有没有替我求个什么?”
“自然求了,”花绸收回眼笑,“求我们桓儿秋天考个解元回来。”略一顿,又嘱咐,“听说施大人家的公子施兆庵今年秋闱也会去,那是个学问好的,你可得加把劲,你与他多年好友,可别落人太多,招人家笑话。”
“姑妈信不过我?您放心,考不回个好名次,我把脸皮也撕在外头,不敢回家见您。”
春风入殿,吹折梨花,花绸捧起碗,又问家常:“连翘在你屋里可怎么样了?我近日不得空,没去过问她,你可欺负人家了?”
奚桓抬额,观她片刻,企图一语憾春心,“您说的是怎么样的‘欺负’?”
花绸嚼出些深意来,脸臊得绯红,“你说这话儿真格要叫人打你!再没皮没脸,我这会儿就下山!”
说着作势起身,奚桓忙搁下碗拽她,“是侄儿口不择言,姑妈怎么跟我计较起来?”见她安坐,他摇着脑袋笑,“姑妈要问,又不许我说,没道理。”
“我问的与你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奚桓吃饱了饭,一壁抻直了腰朝外头小道要茶,一壁懒洋洋走到榻上,“您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哪回事儿’?”
复把花绸臊了个大红脸,他得了趣儿,朝花绸招手,“您想知道,过来我告诉您。”
待花绸落在对榻,他撑着脸,佯作回味无穷地品咂,“姑妈的眼光没得说,连翘很好,读书识礼,温柔体贴,凡事比采薇还解我的意些。就拿昨儿夜里下雨来说吧,天有些凉,我又不想烧炭,她就到我被子里,给我床上捂得暖暖和和的。”
说话间,他瞥着花绸的侧颜,企图在她脸上寻出一些细微末节的变化。
遗憾的是,花绸面上没有任何异变,暗里还有些欣慰。他能按部就班地像一位普通不过的世家公子知事、娶妻、纳妾,往后再生几房儿女,不知不觉地将她抛在脑后,就是对她最好的事情。
可想到他这些美好的未来,那些欣慰里,又冒出了一丝心酸,在她眼里一闪即逝。
她扭过脸来,宽慰地眱住他笑,不知是宽解他,还是宽解自己,“好就好,你往后走上仕途,家宅安宁是最好的,你也不必在家务上费心。连翘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往后你娶了妻,也不要亏待人家。”
她的温柔知意像不解风情的野蜂,将奚桓眼里的笑蜇破,目中的烟月刹那间开始山沉海逝。但他不死心,又凑近了几分,“那您想我往后娶个什么样的奶奶?”
“自然是家世好人品好的,相貌倒是其次。”花绸对他切切期盼的眼视而不见,摆出长辈的姿态来,双眼弯成玄月,凉凉地割着奚桓隐秘的心事,“我看松琴就好,性子不张扬,教养也好,家世更不必说。你们又有亲,少不得等你考了功名回来,你父亲就给你们定下亲。”
“您瞧她好?”奚桓收回眼,心里翻江倒海,面上漠漠从容。
“自然好了,门当户对,品貌出挑,哪里不好?”
哪里都好,包括她为他绘制的水到渠成的未来。但不是他要的。他有些没趣,心里流失了一条河,只剩干涸的河床,在太阳底下满是弯曲细碎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