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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桓思了又思,索性将反丢过去,“臣想,潘阁老任吏部尚书多年,又担着阁揆多年,单靠这个案子,他手下举荐的那些门生,是不是会上疏求情?是否缓一缓?臣愚见,若有违圣意,请皇上恕罪。”
问得金巧暗暗垂着脑袋笑他奸猾,惠德亦别眼看他,落到宝榻上去,“你比你父亲……”说到此处,顿住了,手指点一点他,“也算难得,毕竟还年轻。索性就再等等吧,等你父亲把荆州的事情办妥了,一齐清算。”
奚桓遵了圣意,告退归家,不想在宫门前撞见潘凤,老远地在两堵红墙间步履匆匆,恰巧他也望见奚桓,步伐倏而慢放,走出股气定神闲的架势来。
奚桓望着这强弩之末,心内暗笑,仍旧按礼作揖,“潘大人这是往内阁去?”
因近日来没风声,潘凤只当是卢月抗住了没有招供,正要往内阁细数卢月往年功绩,妄图死马当活马医,上疏求皇上网开一面。眼前见了奚桓,剪起手冷蛰蛰笑,“世侄进宫,是面圣还是到内阁?”
“回大人,下官是进宫面圣。”奚桓垂垂眼,面上装出有两分难色。
潘凤瞧见,借故调侃,“怎么,是卢月不肯说出背后主使?我劝世侄一句,这没有事情,叫人怎么开口呢?世侄苦苦相逼,仔细被人参个屈打成招。在官场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浮浮沉沉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好比你父亲,在户部任着户部尚书,又任着内阁次辅,还不是说贬就贬了。有人起有人落,今日落明日起,给人留几分活路,就是给自己留几分退路,这个道理,世侄年轻不知事,我来告诉世侄。”
“谨遵大人教诲。”
奚桓拱手送他前去,半晌直起腰来,唇角忽地噙着抹晦暗的笑意,像要由背后扑上去,将其文雅地撕碎。
午晌归家,奚桓往自己屋里换了件鹅黄圆领袍,急着要往莲花颠与花绸一道吃午饭。采薇刚叠好他的补服,回头嗔他,“索性将你的衣裳都装起来,放到莲花颠去算了,免得你日日还要往这里来换衣裳。你去了,大家轻松,岂不便宜?”
紧着往下,又是唠唠叨叨一堆抱怨,“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不小的人了,眼瞧着就要弱冠,日日赖在姑妈屋里,成什么样子?姑妈她老人家,虽说辈分大,到底也是年轻女人,她原是休退在家,你日日缠着她,传出什么话,往后她还怎么嫁人呢?你既敬她爱她,愈发该为她着想才是,怎的不懂事起来?”
奚桓不发一言,片刻踅出门去,渡晴光涉花圃,嗓子眼里哼着调子,好不自在。走到屋里来,见宝鸭熏香,罗帐四垂,墙下绣架上绷着做了一半的芍药,慵慵艳光,异常华美。
撩开帐,花绸睡得正好,宝靥偎霞,云鬟低垂,手腕上戴着银镯,愈显雪白的胳膊搁在枕上。奚桓无声地笑了下,也轻轻睡到枕上去。
不想花绸没睡沉,咯吱几声床架子响,便醒了,揉揉朦胧杏眼,一把推他,“人家刚要睡沉,你又来了。”
清明一过,暖日回天,蝉鸣稀疏,唱得人极易困倦,花绸翻个身,还欲再睡。奚桓却将她搂着翻过来,眉目含怨,“我还没吃饭呢,打发我吃饭吧,我饿了。”
“回去叫采薇打发你吃吧,我已吃过了。”
“那不成,我就是专门往你这里用饭的。”
须臾,花绸狠狠回眸,蹭地坐起来,往他肩上一捶,“真是我的冤家!起来,我叫椿娘到厨房里提饭!”
奚桓嘻嘻笑着爬起来,强行搂着她亲一口,咂摸有声,十分得意地把她兜着腿弯抱到榻上去。花绸直喊:“我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