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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要趁夜潜逃吗?”
正在用平底锅炒菜的纪美子停下了手。
“谁跟你这么说的?”
“没人跟我这么说。但是听了爸爸的话,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纪美子叹了口气,继续炒菜。“你可别说出去啊。”
原本怀着一丝期待,盼望她断然否认的浩介,眼前一片黑暗。
“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我们就这么缺钱吗?”
纪美子没有回答,默默地炒着菜。
“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中怎么办?我该去哪儿上高中?”
纪美子的头微微一动。
“这些事情,等去了那边再好好考虑。”
“那边是哪边?我们要去哪儿?”
“你烦不烦哪”纪美子背对着他说,“有意见找你爸说,这是他决定的。”
浩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再也没法可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悲伤。
日子一天天过去,浩介每天闷在自己房间里,听着披头士的歌。只有戴上耳机,把音量开到最大时,才能不去想那些烦恼。
然而这唯一的乐趣也被剥夺了。贞幸提出要把音响处理掉。
浩介当然反对,他坚决不肯卖掉。可是贞幸不听。
“我们要搬家,这种大件的东西带起来太累赘了。等过段时间,我再给你买新的音响,你就先忍耐一下吧。”贞幸语气冷淡地说。
浩介忍不住爆发了。“什么搬家,”他脱口而出,“是趁夜潜逃吧?”
贞幸顿时一脸严厉地瞪着他。
“你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可饶不了你”口气简直跟流氓无赖没两样。
“别干那种事了,我可不想偷偷摸摸地逃跑。”
“少废话你什么都不懂,给我闭嘴”
“可是——”
“我们会被杀掉的”贞幸瞪大眼睛说,“万一逃跑的时候被发现,我们全都没命这样你也不在乎吗?机会只有一次,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错过了这个机会,我们三个只有上吊自杀的份。我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你就配合点吧”
父亲眼里布满了血丝。浩介沉默了。在他的心里,某种东西开始轰然崩塌。
过了几天,家里来了几个陌生人,把浩介房间里的整套音响器材都运走了。其中一个人给了纪美子钱,贞幸当时不在场。
望着失去了音响的房间,一股杀意涌上浩介心头。他觉得已经生无可恋。
既然再也听不了披头士的歌,也就没有了窝在家里的理由。从那天起,浩介时常出去闲晃。但他没去跟朋友见面,他觉得只要见到了朋友,就会忍不住说出计划连夜逃跑的事来,而且要隐瞒音响已经被变卖的事实也很痛苦。
但他身上没多少钱,去电子游戏厅也玩不了多久,所以最常光顾的就是图书馆。镇上最大的图书馆里颇为清静,但自习室是个例外,里面总是挤满了冲着冷气来的学生。他们多数是备战高考的高中生或复读生,看着他们的样子,浩介心里不禁有些不安:他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对于父母,尤其是父亲,浩介失望到了极点。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父亲为荣,相信父亲的一言一行都是绝对正确的,只要遵从父亲的教导,总有一天自己也能获得同样的成功。
然而现实却截然相反。从不时听到的父母的争吵中,浩介逐渐了解到大致的情况。贞幸不仅不是什么成功人士,还是个令人不齿的懦夫。面对不断膨胀的债务,他打算一走了之。听他们的口气,公司似乎陷入了无法挽回的经营困境,而这一切败露的期限是下个月。对公司的员工他也瞒得密不透风,一心只顾自己得救。
该如何是好呢?只能这样按照父母的安排活下去吗?尽管很不情愿,可是他别无选择。
在图书馆翻看着和披头士有关的书,浩介还是很烦恼。无论哪本书上都找不到答案。
3
离逃跑的日子愈来愈近了,浩介依然拿不定主意。父母叫他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但他一点也不想动。
一天,他平常去图书馆的那条路因为施工禁止通行,只能从别的路过去。走了没多久,他发现路边有家店围了一群小孩,正看着店里的墙壁嬉笑。
浩介走上前,越过孩子们朝里望去,只见墙上贴着几张信纸。
问 卡美拉一边旋转一边飞,眼珠不会跟着转吗?
卡美拉的朋友
答 我想卡美拉是在学芭蕾。芭蕾舞演员不管旋转得多快,眼珠都不会转的。
浪矢杂货店
问 我模仿王选手单脚站立击球,可是怎么也打不出全垒打。我该怎么做呢?
第八号右外场手
答 先从双脚站立打出全垒打开始,再挑战单脚站立怎么样?要是两只脚也不行,就再加一只脚,三只脚试试?总之刚开始的时候不要太过勉强。
浪矢杂货店
哦,是这家店啊,浩介想起来了。他以前听朋友提过。
据朋友说,不管什么烦恼都可以找店主咨询。不过大家问的问题都没个正经,全是故意想难住店主老爷爷。而好玩的地方就在于,看老爷爷怎么一一回答。
真够无聊的,浩介心里想着,离开了那里。那不过是孩子气十足的游戏罢了。
然而下一秒,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
他回了家。这个时间,贞幸当然去了公司,纪美子也刚好不在家。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报告用纸。写文章不是他的强项,但他还是花了半个小时,写成如下的文字。
我爸妈要带我连夜逃跑。
听说是因为欠了一大笔钱还不了,公司也垮了。
他们打算这个月底偷偷离开小镇。
还说要给我转校。
我很想设法阻止他们。我听说不管躲到哪里,债主都会追来的。一辈子都得四处逃命的生活太可怕了。
我该怎么办?
保罗·列侬
反复读了几遍后,浩介把纸对折了两次,塞进牛仔裤口袋,再次出了门。
他匆匆踏上刚才那条路,返回浪矢杂货店附近。隔了一段距离观察了下店里的情形,没看到客人的影子。店主老爷爷在里面看报纸,现在正是个好机会。
浩介做了个深呼吸,朝店铺靠近。刚才他已经看好了咨询箱的位置,是在从老爷爷那里很难看到的地方。不用说,这是特意安排的。
留意着老爷爷的动静,他走进店里。老爷爷仍然在看报纸。
浩介从口袋里取出报告用纸,站在墙壁前,假装在看上面贴的纸。咨询箱就在眼前。心脏开始狂跳,他犹豫起来。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孩子的声音,似乎有好几个人。浩介暗叫不妙。等他们来到店里,机会就没了。
“嗨”他心一横,把纸投了进去。只听咚的一声,声音很大,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几乎同一时间,孩子们一拥而入。“爷爷,鬼太郎的铅笔盒有了吗?”一个少年急切地问。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小学五年级学生。
“噢,我找了好几家批发店,总算找到了。是这个吧?”
“太厉害了”少年顿时激动起来,“就是这个,跟我在杂志上看到的一模一样爷爷,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家拿钱。”
“好啊,路上小心。”
在他们的说话声中,浩介离开了杂货店。那个少年好像是预订了印有《鬼太郎》插画的铅笔盒。
往回走之前,浩介回头瞥了一眼。没想到店主老爷爷也正朝他这边看,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他慌忙扭过脸,快步离去。
走在路上,他早早开始后悔。要是不把那封信塞进去就好了。那个老爷爷看见他了。刚才把纸投进去的时候,发出了响动,等老爷爷过后打开咨询箱,发现那张纸,没准就会想到写信的人是他。
虽然有这种担忧,但他也豁出去了,就算这样也不在乎。反正老爷爷会像平常那样,把“保罗·列侬”的信贴出来。他不知道老爷爷会怎么回答,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镇上的人们会看到这封信。
镇上有人企图趁夜潜逃——这封信上透露的信息,也许会变成小道消息传开。一旦传到贞幸公司债主的耳朵里,会引起什么反应呢?他们很可能会怀疑,计划潜逃的就是和久贞幸一家人。那么他们必然会有所防备。
当然,如果先一步听到风声的父母取消计划,就再好不过了。
这就是浩介的赌注。一个初二学生所能做到的倾尽全力的赌博。
第二天下午,浩介离开家门,直奔浪矢杂货店。运气很好,老爷爷不在店门口,可能是上厕所去了。就是现在了浩介急忙向墙上望去,上面的贴纸比昨天多了一张,但并不是他写的那封信。贴纸上的内容如下:
保罗·列侬先生:
来信已经收到了。
回答我放在牛奶箱里,请到店铺后面去拿。
※致各位:
牛奶箱里的信是浪矢杂货店写给保罗·列侬先生的。
请其他人不要碰。擅自拆看或者偷走别人的信,都是犯罪行为。拜托了。
浪矢杂货店
浩介茫然了。这样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信没被贴出来。他本想赌一把,结果却落了空。
但他对回答很好奇。老爷爷会给他什么样的建议呢?
浩介来到店外,确认四下无人后,走进旁边约一米宽的小巷。一直走到头,屋后有扇门,门旁安着一个木质旧牛奶箱。
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果然没有牛奶瓶,而是放了一封信。拿出来一看,收信人那里写着“致保罗·列侬先生”。
浩介把信封握在手里,回到小巷。正要出去时,刚好有人经过,吓得他赶忙缩回头。一直等到周围杳无人影,他才闪到路上,一溜小跑而去。
到了图书馆,他没有进去,而是在前面一个小公园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拿出信封又看了看,发现封得很严实,大概是为了防止别人偷看。他小心地拆开信。
信封里放着几张折叠的信纸,连浩介的信也一同放在里面。展开信纸看时,上面整齐地写满了黑色钢笔字。
保罗·列侬先生:
来信已经读过了。老实说,我大吃一惊。我是因为孩子们总是开玩笑叫“烦恼杂货店”,就开始干起了类似烦恼咨询室的事,但其实只是个游戏,和孩子们闹着玩而已。可是你信上所说的,却是真正的烦恼,不但严肃,而且十分紧迫。读信的时候,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误会了,对传闻中“任何烦恼都可以解决的杂货店”信以为真,才会写出如此认真的内容。如果是这样,我认为应当将原信退还给你,因为很显然,向专业人士咨询才是更为明智的选择。我将你的来信一同放在信封里,就是基于这个理由。
但就这样不作任何答复,总觉得很不负责任。假如你是抱着就算误会也好,想和浪矢爷爷咨询看看的想法,那么我就有义务作出自己的回答。
于是我开始思索,你究竟应该怎么做?我用我迟钝的头脑反复考虑。
最好的解决办法,莫过于你父母放弃逃跑的念头。我也认识几个趁夜潜逃的人,他们后来的情形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恐怕不会太幸福。就算一时轻松了,就像你说的,会一直被以债主为首的各色人等追赶。
但你恐怕很难说服父母。因为他们想必也明白一切利害,但还是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既然他们不会改变心意,你也就依然烦恼。
这里我有一个问题。你对父母是怎么看的?喜欢,还是讨厌?信任,还是不再信任了?
因为你问的不是你们一家人应该怎么办,而是你自己应该怎么办,所以我希望了解你和父母的关系。
就如我开头提到的,浪矢杂货店接到真正的烦恼咨询,这还是头一遭,所以还不能很好地回答你。如果你已经不想再问,那就没办法了,但如果你还有兴趣再来咨询,可否请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那样下次应该可以给你一个回答。
不过,下次不用把信投到咨询箱了。敝店每天晚上八点关门,请在这个时间之后把信投进卷帘门上的投递口,我会尽快在第二天把回答放到牛奶箱里,你开门前或者关门后来取都可以。开门时间是早上八点半。
很抱歉只给了这样一个半吊子的回答,不过这已经是我拼命思考的结果了。请见谅。
浪矢杂货店
读完信,浩介陷入沉思。为了细细消化内容,他又从头看了一遍。
首先他明白了一点,就是老爷爷没有把这封信贴出来的原因。想想也很好理解,之前都是半开玩笑的咨询,因为很有趣,当然可以贴出来给大家看。但这次却是真正的咨询,老爷爷觉得不能那么做。
而且老爷爷不仅没有把这种严肃的烦恼拒之门外,还很认真地帮他想办法,多少让他感到安慰。想到有人知道自己面临的处境,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一些。这封信算是写对了,他想。
但老爷爷还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信上要他先回答一个问题,然后才能给答复。
这天晚上,浩介又一次在自己房间里摊开报告用纸,准备回答老爷爷的问题。
你对父母是怎么看的——
浩介侧着头沉吟。怎么看的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上了中学以后,父母让他郁闷的地方变多了,但那并不是讨厌,只是受不了他们动不动就干涉他,把他当小孩子看待。
然而这次父母提出要连夜逃跑后,他确实对他们感到失望。如果要问是喜欢还是讨厌,他只能回答,他讨厌现在的父母,也不那么信任了。所以他不知道就算按照他们的话去做,是不是真的能一切顺利,心里很不安。
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答案。没办法,浩介就照这样写了。写完他把报告用纸叠好塞进口袋,出了家门。纪美子问他去哪儿,他只说去朋友家。她大概也是满脑子都在想逃跑的事情,没有继续追问。贞幸这时还没回家。
已经过了晚上八点,浪矢杂货店的卷帘门紧闭。浩介把对折了两次的报告用纸投进投递口,立刻跑开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他就起来了。其实他一夜都没睡好。
父母似乎都还在熟睡,浩介悄悄地出了门。
浪矢杂货店的卷帘门依然紧闭。他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人后,进了店旁的小巷。
轻轻打开牛奶箱,和昨天一样,里面有一封信。看清楚是给自己的信后,他立刻离开了那里。
等不及到图书馆了,看到路边停了辆轻型卡车,他就躲到后面读了起来。
保罗·列侬先生:
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
确实,以现在的状况,你对父母失去信任是很自然的。变得讨厌他们也是人之常情。
但我绝对不会建议你“马上跟这种父母一刀两断,走你认为正确的道路”。
关于家人,我的基本看法是:除了积极向上的旅行,家人应该尽可能在一起。因为反感、厌倦等理由而离开,不是家人应有的姿态。
你在信上说,“讨厌现在的父母”。让我看到希望的是,你用的是“现在”这个词。这个词说明过去你也曾喜欢过他们,今后随着情况的变化,你对父母的印象也有可能改观。
如果是这样,我想你只有一个选择。
趁夜潜逃不是好事,如果可能,应当中止。但如果做不到,我个人认为,你只能跟着父母一起走。
你父母有他们的考虑,他们应该也明白,逃跑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或许他们是打算先躲起来,等时机合适时,再一点一点解决问题。
也许距离问题全部解决需要很长的时间,也许中间会经历很多苦难,但正因为这样,全家人才更有必要在一起。虽然在你面前什么也没说,但你父亲一定已经做了相当充分的思想准备。他这样做没有别的目的,纯粹是为了守护家人。而在他的身后默默支持他,则是你和你母亲的责任。
最不幸的事情,莫过于因为趁夜潜逃,一家人最后分崩离析。那样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逃跑绝不是正确的选择,但只要全家同舟共济,一起回到正路上来也完全有可能。
我不知道你的年龄,从文字水平来看,估计是初中生或者高中生。总有一天,必须由你来支持父母,希望你努力学习,为这一天的到来做准备。
无论现在多么不开心,你要相信,明天会比今天更好。
浪矢杂货店
4
喜欢披头士的朋友打来电话,是在暑假还有一周就结束的时候。这个曾经告诉他日本公演内幕的朋友问他,现在能不能上他家玩,听口气是和以前一样,想来听披头士的歌。朋友是披头士的歌迷,但一张唱片也没有,因为家里没有唱片机。想听披头士的时候,他就到浩介家来。
“不好意思,暂时不行。家里在装修,用不了音响。”音响被处理掉的时候,他就想好了应付朋友的借口,所以回答得很流利。
“啊?这样吗?”朋友失望地说,“我现在超想听披头士,特别是音质好的。”
“怎么啦?”
被他一问,朋友先是简短地“嗯”了一声,又卖关子似的顿了一下,然后才说:“我看过电影了,今天刚上映的。”
“啊”浩介不由得叫出声来。他立刻明白朋友说的是《顺其自然》。“怎么样?”浩介问。
“嗯……怎么说呢,明白了很多东西。”
“明白了什么?”
“很多东西啊。比如,他们为什么会解散。”
“是有人说了解散的原因吗?”
“不,不是那样。拍这部电影的时候,还没有闹出解散的事。但看了之后,总有种‘啊,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的感觉。我形容不好,你看了就知道了。”
“哦。”
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浩介回到自己房间,望着那一张一张披头士的唱片。从表哥那里接收的加上他自己买的,总共有五十多张。
只有这些唱片他不想放弃,说什么也要带到今后生活的地方。尽管父母叫他尽量精简行李,但他绝对不会抛弃它们。
他决定不再去多想逃跑的事。就算他坚决反对,父母也不会改变计划,而他也不可能一个人留下来。所以只有相信浪矢老爷爷所说的,父母有父母的考虑,他们是打算慢慢解决问题。
可是,朋友为什么会那样说呢?看了《顺其自然》,到底会明白什么?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贞幸首次公开了逃跑的具体计划。时间定在八月三十一日深夜,零点左右出发。
“三十一日是星期一,那天我会去上班,然后跟公司的人说,从九月一日起休假一个星期,那么第二天我没出现,也不会有任何人起疑了。但到了下一周,应该就有很多地方来询问有关支付的问题,我们逃跑的事就会立刻败露。所以从那时起,我们必须在新的住处躲避一段时间。不过不用担心,我准备了足够我们三个吃上一两年的现金。这段时间里,我们再来考虑下一步打算。”贞幸的语气似乎充满自信。
“那学校呢?我要转到哪儿的中学?”
浩介一问,贞幸的脸色就阴沉下来。
“这个问题我会好好考虑。不过,一时半会儿很难有结果,你先自己学习吧。”
“自己学习?去不了学校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没有那么快解决。不过没关系,初中是义务教育,一定可以上学。你就别想太多了。我会先跟班主任打个招呼,就说因为工作关系,全家要在海外待上一周,过后再去学校报到。”贞幸带着不悦的表情,不容分说地下了结论。
那高中怎么办呢——浩介很想这样问,但还是沉默了。他都可以猜到父亲的回答,什么我会好好考虑、你就别担心了,无非是这些话。
跟父母一起走真的没问题吗?内心的不安又一次冒出头来。明知道别无选择,他还是下不了决心。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明天就是八月三十一日了。这天夜里,浩介正在检点行李,门突然开了。他吃惊地抬起头,发现贞幸站在门口。
“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可以啊……”
贞幸走进房间,在浩介旁边盘腿坐下。“东西收拾好了吗?”
“差不多吧。我觉得教科书要全部带上。”
“嗯,教科书是得带。”
“还有,这个也绝对要带走。”浩介把旁边一个瓦楞纸箱拖过来,里面全是披头士的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