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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并非真心怪责亲女,只是思及她脑中有病,往后自己归了西,谁照拂她?如此便气恼心灰,对芷秋沉沉嗟叹,“我的好女儿,阿阮儿去后,就只你懂事,往后要是妈有个什么,你这些妹子麽,就还要靠你上心照管着。”
“妈说这个做什么?”芷秋细蛰蛰嗔来一眼,“您老人家要长命百岁的,露霜、朝暮、连着婉情三个,还等着妈好好教导呢。”
诸芳附和之际,倏听外头相帮长唱一声,“客到!东柳巷韩相公!”
那雏鸾打一个颤,清醒过来,自视周身,幸而妆发齐备,飞燕精神,又听相帮进来报轩厅,就要拔步而去,且听四娘喊住,“急什么?慢些去。”又问那缁衣棉布的相帮,“他一个人来的还是同朋友相邀而来?”
“只瞧见韩相公一个人。”
“那且让他等着,”四娘翻转眼皮,招回雏鸾,“让他等会子,你这样赶趟做什么?”
雏鸾不服,撅着丹唇旋裙回来,喃喃相抗,“您平日里净说,不要让客人干坐着,要巴结着点麽。”
“也不是你这么个巴结法。”四娘怒其不争,那绢子一挥一扬地急起来,“你晓不晓得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②’?他又不是同朋友一道来,忙着要你去应酬。既是一个人,就该让他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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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白眉神:明代伎院供奉神像,其像白眉赤眼,骑马持刀,与关公像稍似。
②唐白居易《琵琶行》
第22章 迷魂销金(二二)
翠雀落在那取名“晚秋天”的轩厅窗台上,一扇梅格月窗大敞着,阳光斜入一片,将至未至那张广阔漆红楠木长案。
案后一则台屏,掩着雕花宝榻与槛窗外的河景,柳岸花明,芳郊明媚,连排花管,尚且清幽。
韩舸天不亮便到衙门集议,才散了便驱车赶来,热得发了一脑门的汗,执一把雷锋夕照图银绢折扇呼呼啦啦扇着。面前摆着干脯四碟,肉脯三碟,蜜饯八样,龙井一壶,无心嚼咽,只朝来招呼的姨娘吩咐,“请给我从井里头现打一盅水来,快要热死了。”
少顷,姨娘现捧了凉水来赔笑,“韩相公,让您久等呢,姑娘还在梳妆,要不再叫人催催?”
“别别别,”韩舸畅饮一口水,摇起折枝纹松叶色袖口,“不催她,叫她慢慢来,横竖我也无事忙了,就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