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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见朱莹气势汹汹地瞪视着自己,一旁的张寿却没有说什么,而是依旧气度从容地站在那儿,仿佛并不惧怕他是一言可决人生死荣辱的天子,也没有什么待罪听天命的自觉,他不禁想到了刚刚朱泾对自己复述的楚宽那些话。
乡野少年,幼无名师,哪怕葛雍确实教过人一段日子,但他那个老师的行踪他还是有数的,绝不可能常常在那种偏僻的乡村逗留,因此,张寿要经历怎样的教导和磨砺,这才能够如同水中被激流冲刷的圆润卵石,滑不留手,却屹然不动?
而这些教导和磨砺,却偏偏都藏在水面之下。
于是,在如今这种只要和别人不同就会被认为是不同寻常的时代,这个少年就犹如黑暗中的火炬那般醒目。楚宽以为他是真的被葛雍那番言辞蒙蔽,所以忽略了张寿的那些不凡之处,可是,他怎么可能忽略?
他自己就是最离经叛道的天子,又怎会忽视一个比他更加离经叛道的人?
要知道,他早就看出来了,张寿打心眼里就从来都没有敬畏过他这个皇帝,至于朝中那些位高权重的老大人们,他也从来都没有任何惧怕。
不是蔑视轻视,而是完完全全的视若平等。在森严的礼法之下,任何老夫子都不可能教出这样的学生,葛雍也不行!
楚宽的以命相谏虽说如同一根刺似的梗在皇帝心头,而朱莹这话更是刺人刺心,但他最终还是笑了起来。虽然那笑声不如往日那般明澈爽朗,可他脸上的阴霾却渐渐散去。
“好了,莹莹你不用这么一副美人护英雄的样子,朕没打算对张寿怎么样。就如你爹对楚宽说的,天下能打仗的名将不止他一个,而朕身边的心腹也不止楚宽一个。朕是很推崇太祖皇帝,但朕从来都没有寄希望于一堆故纸。”
他没有提什么军器局那些所谓要失传的火器,也没提古今通集库中那些兴许他今生今世,甚至今后几代皇帝也未必能翻译出来的太祖手札,而是背手而立,一字一句地说:“朕当年刚登基的时候,年纪还小,又好大言,喜弓马,常常和大臣冲突,那时候曾经有人背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