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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副感同身受的神情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们局长也科举落榜过吗?
白屋途觉得自己真的不适合调到总局,他完全学不会和领导交流的技巧,只好讪讪地有一说一:“它没把文昌星君转世的事告诉潘通就算不错了。哎,那小星君后来怎么样了?”
“那个楼梯大概有,”郑伏虎回头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比划了比划,“从这到院门的距离。”
白屋途:“哦,那还好。”
郑伏虎:“有这个的距离十倍那么长。当时摔下去就没气了,我眼看着他的灵识被摔出身体,现在应该早已重回天界了。”
“重、重回?天界?”白屋途结结巴巴地重复道,“那不就是死了吗?他可是文昌星君!你不救他?是不是那个潘通在你旁边说三道四了!”
郑伏虎:“他根本不知道我的身份,怎么会说三道四?是我没救。”
白屋途:“为什么!”
“其一,是因为我不能出手。其二,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文曲星君能以文定天下,再加上文昌星君的辅佐,二人可担救世之任。”郑伏虎说道,“可是从他们经过的这几世轮回来看,他们两人只要遇到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不务正业,和当初在天界时一样。尽管这种情况已经一世比一世有所好转,但和他们的才能相比还远远不够。你那天见到文曲星君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希望的吗?希望他们两个这一世不要遇见?”
白屋途哑然:“可、可你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郑伏虎反问:“文昌星君真的死了吗?他只是这一世的肉身死了而已。他的灵识会重归天庭,接受抹去记忆的处罚。我看了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只要活着,总会遇到,什么千奇百怪的遇法都有。除非一方在还未懂事的时候就彻底消失,司命才能重入星宫执掌仙职,主持天下万千学子登科问仕。”
白屋途霍然站起身来,要不是桌子太矮了掀起来不顺手他几乎就要掀桌:“上了天以后怎么样那两码事!你就说他在地下的时候!他投到这个肉身上了那肉身就是他,你这不是杀人的帮凶吗!”
“那你想看到他俩再遇见一次吗?”郑伏虎咬着牙,像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说道,“两位星君之间连着仙契,出生地隔得远算得了什么?早晚还会遇见。指望他们两个配合救世太难了,只有让文昌星君回到仙职上选贤任能,众人合力百花齐放,才能真的建设四方。所以,你即便是不小心改了文曲星君的命格也没关系,他活得下来也好,活不下来也好,反正他这一世绝对遇不到司命了。”
白屋途又惊又气,手指着他打哆嗦:“我看你是早就想宰了他俩回去复命了吧!”
郑伏虎任他责骂,语气却不容置喙:“不然呢?你教我怎么做?救了他,然后眼看着你一个萝卜白菜吃十年八年?眼看着全局上下每人每月拿几十块钱的工资?眼看着国家落后积弱、人们生活贫困?眼看着列强虎视眈眈、危机四伏?等文昌星君的记忆彻底消除,重掌司命之位后,你如果有机会亲口问他,他一定也会赞成我的做法。”
白屋途愤怒:“那一个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一家人的日子就不是日子了吗?人家全家的生活都让你搅黄了!再说我上哪去问星君去?你怎么不问问那个孩子愿不愿意?你怎么不问他爹娘愿不愿意!”
郑伏虎无可奈何:“可这就是我的任务。我既要盯着他,又不能出手。万一是我改变了他的命运,那我的任务就失败了,立刻就得返回天界。”
白屋途被他的双重标准气极反笑:“郑局长,刚才不是你说的吗?‘重——回——天——界——而——已’!那你自己怎么不回去啊?还省得跟在屁股后面看孩子了!你还是不是人……我想起来了,你真的不是人,你就没心!”
郑伏虎坐着一言不发,明月不忍看,躲到了层云身后。
白屋途骂完还不解恨,踹了郑伏虎坐的马扎一脚:“起来!滚出去!我不跟你这样的凶手坐在一起,你就是个混蛋!还赖给姓潘的?我看你跟他也差不多!”
郑伏虎被他推搡着起身:“我也有不能回去的原因……”
“谁管你啊!”白屋途一掌把他推了出去,“嘭”地关上了门,“滚蛋!”
小院中,桌上地下一片狼藉,白屋途推人推得自己也气喘吁吁,无心打扫。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这么情绪失控。
郑伏虎有任务在身,不能出手其实情有可原,但是白屋途一听到说要消除文昌星君的记忆,情绪就不可抑制地爆发了——文昌星君是忘了,那文曲星君呢?如果一个记得,另一个人却忘了,让记得的那个人怎么办?
一个重回天界当他的天官了,让留在人界的那个怎么办呢?他会不会冥冥之中还觉得自己在等什么人,从而花一辈子的时间精力去寻找?
郑伏虎这混蛋,只是长了个人的模样,根本就不懂人的心情!
把人赶出门,再从心里把人揪回来又骂了一顿之后,白屋途的心情仍不见好。要不是因为今天他值班,真恨不得打两斤酒喝个昏天暗地一醉方休。
在长凳拼起来的“床”上刚睡着没一会儿,白屋途似乎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不知是梦里还是梦外,他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第一反应是屏障系统出了问题,翻身打开柜门。
然而木柜里的水缸一切如常,氤氲的霞光和雾气也昭示着屏障系统安全无虞,守卫着这座城市夜晚的宁静。
可刚才那声啼哭非常清晰,像白屋途这种没带过孩子,甚至毛手毛脚连亲戚朋友的小娃娃都不曾抱过的人,怎么会梦见这么真切的哭声呢?
他凝神侧耳细听,不多时,又传来了一声啼哭。哭声十分微弱,音源方向正是他自己的口袋。
“……”白屋途松了口气,把兜里那一串瓶子用手指提了出来。今天先是追了一个叛徒,然后又跟一个混蛋吵了一架,他差点把买尘事瓶的事忘了。
为免声音互相干扰,白屋途把系在最头上的那个瓶子解了下来。
这似乎是一只体型非常小的妖,视角很低,几乎和地面平行,而且这段回忆大概是它有灵智但还没化出人形的时候的,因为白屋途很快就感觉到它被人一把提了起来。
一个成年男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它耳边说:“虎子,我给你把这兔子炖了,咱们晚上吃肉,好不好?我把肉剔下来剁碎了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