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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只兔妖。就这么被人提在手里,和一只普通的兔子没什么分别,生死就在人的一念之间。
婴儿的哭声更大了,可能还不太会说话,只能呜呜呀呀地朝大人张开手,意思是要抢回兔子。
男人无奈地把兔子放了回去:“那你抱着它在家玩,我去山上转转,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婴儿用瘦瘦小小的胳膊搭在兔子身上,像是想要保护它,嘴里发出开心的咿咿呀呀声。兔子不会说话,白屋途就这么闭着眼听小孩咿咿呀呀了半天,每一分钟都在为他的一块钱心头滴血,听着听着又快要睡着了。
忽然,他放在耳边的瓶子传来闷闷的“咚”地一声,白屋途心想,一定是兔妖变成人了!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朝瓶子里看去,却看到是那个小孩从高高的炕上摔了下来,脑袋磕到了床边的小桌角上,尚有气息,但一动不动。
兔妖依旧没有变成人,视线仍是十分低矮,俯视着地上的情况。
从刚才那男人的装束可以看出当时天气寒冷,兔妖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孩动弹,它也从炕上跳了下去,试图用拱和拖拽的方式把小孩弄到离炕近一些的地方。寒冬腊月,一个周岁左右的孩子穿着单薄的上衣和开裆裤,在地上躺久了真能躺出毛病来。
然而画面仿佛从这里就开始不断地重复,兔子一直在拱孩子,孩子一直躺在地上不起来,孩子他爹也一直没有回家,唯一变化的就是窗外的光线。天慢慢黑了,兔子的动作逐渐停止了,它发现它不但拱不动孩子,而且连他的胳膊腿儿都拱不动了——白屋途看得出来,那不是沉重,而是僵硬。
天又亮了,天又黑了,孩子的爹仍然没有回来。冬天在山里转悠着寻找食物的不仅仅是饥饿的人类,还有些山林的主人,食肉的野兽。狭路相逢,焉能幸免?
兔子顶开小孩家那道漏风的门钻了出去,画面渐渐变淡,再凝聚起时白屋途又听到了那婴儿刚开始的哭声:“哇哇——”
白屋途:“……”
他震惊了,这也能拿出来卖一块钱?一块钱你就给我看这个?他原本是抱着看妖怪“拱”人的心思不假,但不是要看兔子拿脑袋拱小孩啊!
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白屋途恍然大悟醍醐灌顶——老头肯定是把所有的尘事瓶都看了一遍,好看的留下来卖高价,乱七八糟的就卖一块钱让人瞎掏!
这老树精真不是个好东西!卖缺页的书,卖这些破破烂烂不知道记了些什么玩意的瓶子!
白屋途愤怒地又拆下来一个瓶子,看到第一眼就觉得,完了,被坑了——因为兔子仍是兔子,视线还是几乎贴着地面。
他又动手去拆第三个——要是这一串全都是兔子,他非要查出来那棵老树精平时长在哪,去砍它两斧子不可!
“虎子,吃饭啦!”他方才解下的那只瓶子传来一个女人亲昵宠爱的呼唤。
白屋途一愣,难道小孩没死?这不可能啊,刚才从兔子的视线看,那小孩在地上躺了整整两天没动,明明都僵了啊。
他拿起刚才那只瓶子细看。孩子大约三岁,坐在一张小床上,旁边是个女人在喂他喝一碗薄粥。
孩子头几岁的模样变化大,他不太分辨得出是不是第一个瓶子里的那一个,但看居住的环境应该不是之前那间房子了,而且睡的不是炕,是一张小木床。不变的是这一户情况也富裕不到哪去,至于兔子……又被抓了,关在一个小笼子里。
白屋途泄了气,它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啊!
女人喂完粥就去地里干农活了,孩子笨手笨脚地爬下床打开草笼子的盖子,把兔子抱上了床。
他像模像样地叫了一声:“噢喔——我是老虎,你是兔子,我来抓兔子啦!”
这兔子只是看起来像普通的白兔,但白屋途知道它通了灵智,活了不知道多少年岁——别说它可能已经上百岁了,就算是白屋途现在这个年纪,对于跟小孩玩游戏也不太有耐心。
兔子毫无兴趣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那小孩却真把自己当成老虎了,一下扑了上来,胖乎乎的小肚子把兔子的脑袋整个盖住。
白屋途眼前一黑,几乎感觉得到兔子内心的崩溃,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孩越玩越起劲,把兔子当大马骑在身下,揪着两只耳朵:“我抓住你啦!我抓住你啦!驾!驾!骑大马!哎,你怎么不动?我要挠你痒痒啦!”
兔子被翻了个个儿,四脚朝天,孩子一双胖乎乎肉嘟嘟的小手在它身上咯吱来咯吱去。
小孩边挠边问:“你怎么不笑呀?”
兔子默默地把视线转向一边。
这小孩,想让兔子怎么笑?白屋途看得哈哈大笑,眼泪几乎都要笑出来了。
小孩咯吱得没意思,把脑袋凑了过来,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叫小白,好不好?”
白屋途对“小白”这两个字过敏,顿时笑不出来了。
小孩很满意自己起的名字,跨坐在兔子身上,越叫越响亮:“骑小白啰!骑小白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