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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当地的啤酒节开幕,声势浩大。我住的房间楼层不高,从窗户可以一眼看到街景,楼下人头攒动堪比黄金周国内旅游景点的扎堆盛况,我不禁怀疑这全市的人都集中到一条街上了。
当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以为“外国”是存在于电视里和画报里的地方,那里有天使、有耶稣、圣诞节有礼物从天而降,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受了许苡仁的熏陶,现在看楼下的街道感觉也并不比国内的宽多少,商场逛一圈和沈城商场卖的东西也差不多,餐馆的饭菜更是不如来个地道的火锅痛快。
穿着民族服装和奇装异服的人在大街上跳舞□□,类似于欧版的扭秧歌或广场舞,在这一段时期内不管想不想看他们都会不分时段地出现在各大街道和广场,而且国外的演出服也会开线,也会掉毛,看得我心觉好没意思。
狂欢中一对衣着甚为清凉的男女在街头拥吻,男的啤酒肚比我老家的地锅还大,亲着亲着两个人就拐到路边一辆车里不知道干嘛去了……朋友,这可是在大街上!前挡风玻璃可是透明的!
看不下去了。
全世界的情侣都有把任何节日过成情人节的本领,把约在任何地方的约会延伸到无人处的技能,若有异类,大概就数许苡仁了,至少他肯定做不出大庭广众之下伤风败俗的事,最重要的是他这辈子也绝不会有那么大的肚子。
我拿了一把零钱在身上,百无聊赖地顺着人群移动的方向到广场上喝啤酒。
老刘打电话过来,我赖唧唧地接了起来:“萎——诶?”
老刘嫌弃地抱怨:“嚯哟,你怎么这么没精神啦!”
抛开节日气氛不谈,广场上的规格也不过就是折叠桌上铺个桌布的地摊水平,我连个桌子椅子都没混上靠着吧台喝,我还得配以多欣喜的笑容?我不耐烦又不能掘他,只好道:“有什么事快点说好不啦!”
老刘一提起正事来笑得合不拢嘴:“你昨天去谈的事情差不多了,对方说先拟个合同看一下!李总监,这次你功德无量啊!”
“哦,成了就好呗。”我没有感到太多意外,从昨天合作方的表现来看达成只是时间问题,可一口冰啤入喉,我忽然想起,是不是这件事成了,我们的此次德国之行就差不多结束了?我问:“我能回国了吗?”
老刘:“哎,别急嘛,你现在在哪?回来我们商量一下把你那个细胞工程的项目介绍给他,将来出口欧洲更方便我们打开市场,这个项目不比其他,引导正确的舆论和认识很重要啊。”
我:“这事儿你带着谢里尔去不就行了?所有能介绍的关键他都知道,没问题。”
老刘:“你不要那么急慌慌的跑回去,对方更想见你……”
我想见的人还没见,我还管他们想见谁?未等老刘游说完就挂了电话——至此我才终于能感受到节日锣鼓喧天、百花争艳的欢愉气氛,对朝我投来目光的老外回应了一个露出后槽牙的笑容。
小别胜新婚,语音已经不足以展示我此刻的热切心情,我迫不及待地发了视频给许苡仁。
国内天还未明,视频一接通,我兴奋不已:“哥,起床了吗?我要回去了!”
“嗯?”许苡仁一边坐起身来,一边满脸“这是哪儿”、“你是谁”的迷茫,空了两秒才问,“什么时候回来?不是还有一个星期吗?”
我兴高采烈道:“本来是的嘛,但是现在提前忙完了,我明天就回去!”
许苡仁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明天?几点?”
“订得到票的话就是晚上六七点钟到沈城!”一想到马上就能一伸手摸到许苡仁,我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哥!哥!哥!想不想我!”
“当然想。”许苡仁笑容之中掺着一丝左右为难的苦涩,“怎么办……我明天好像走不开,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只要是朝着他的方向,千山万水我也走过了,这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我:“多大点事儿啊,我不用你接,你安心上班,下了班回家就看见我了。”
“超越,这样。”许苡仁思索道,“你订好票告诉我班次,如果我不能去,我就让我爸妈去接你……”
“哎呀行了哥,几步路真没事儿啊,我坐地铁也能回得去呀!”即使他没来接我,有这几句话我也已十分受用,“我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第一次去沈城,你别这么紧张行不?我知道你想着来接我就行啦。还有,你别太实在了,请好的那个假别销,到时候咱俩就在家睡大觉用!”
啤酒节期间入境的人多、出境的人少,我很快就订好了票,第二天北京时间晚上六点到达沈城。届时正是堵车的时段,许苡仁除非请假,否则按时下班他也不可能穿越整个城市到机场来。海关核对了一遍我长长的购物小票,用困惑的眼神审视着我,猜测我背着一大盒牙刷跨两国流窜的目的。
下机不久,我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许苡仁发来含蓄的几个字:“天青色等烟雨。”
这不就是说他在等我吗?
他这时说不定正坐在窗前点灯一盏,心里思忖着“何当共剪西窗烛”,望着窗外等待良人归来……我本就归心似箭,当下归心更似火箭,拨回了电话报平安,一瞬不停地拉着箱子一路奔向停车场。
我:“哥,我下飞机了,你下班了吗!”
许苡仁:“你怎么这么喘?慢点走别着急。我刚……”
我:“哎哎哎好好好,我看到车了看到车了!”
一辆黑色卡宴停在不远处,我一看车牌号是霸气外露的“12345”,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公司派来接我的车,急急忙忙拖着箱子跑了过去。
刚要拉开车门,停在对面的一辆车按了下喇叭,接着又对我闪了闪远光灯。
片刻的强光过后,当我的眼睛重新适应了停车场的光线时,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男人打开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