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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应低下头,盯着几步外紧闭的屋门,檐下油皮灯笼摇曳不定,昏黄的烛光照得青石地面一片黯淡,惨叫连绵不绝从门缝中钻出,坚毅的眉宇间焦急难掩。
攥着拳头几度来回,宽额上挤出了大颗的汗珠,频密如雨下,屋内仍无喜讯传来,他快撑不住了,恨不得立马踹开门扉,亲眼看看情形。
“吱呀——”随着一声冗长的轻响,屋门拉开一条缝隙,从中走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女童,抱了木盆亘在腰间,匆匆忙忙跃下台阶,路过身旁时,被他突然拦下,“如何了?夫人生了吗?”
女童吓了一跳,满满的一盆血水实在沉重,惶急之下险些洒到狄应身上,连退了几步,方颤声道,“老爷,奴婢在外间换水,不入内室。”
水面上下起伏,血色刺目,耀得狄应心头直跳,胸中燃起一股烦躁,摆摆手,“快去吧。”
女童如蒙大赦,屈膝行了一礼,便忙不迭地快步跑开,转眼间没入夜色。
狄应犹自在门外徘徊苦等,如同刑场待斩的囚徒,喜也好悲也罢,只差临颈一刀。
他堂堂平沙将军,一品君侯,府中姬妾如林,庶子庶女更是无数,奈何正室身亏体弱,使他年逾不惑,仅有一嫡子绕膝,嫡系单薄,血脉祸乱之源。
幸而天道仁慈,不计他早年征战沙场杀戮过重之罪,去岁,正室尤良终怀二胎,夫妻两人原本冷持互敬相对无言,因这未出世的孩子,虽不若重修旧好,却也把手并肩,细心呵护腹中胎儿,此刻,尤良屋内正受刳腹之痛,他在院中何其不受灼心之苦?
“应哥——”
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布帛撕裂般的惨叫,如一道雷电兜头劈下,惊得狄应浑身一颤,四肢百骸紧跟着颤抖起来。
十七岁伊始,他便抛下妻儿奔赴沙场,许多年来,饮热血,啖生肉,白骨作戟,人皮为衣,从一个躲债逃家的稚嫩少年到脚底白骨累累手握大权的举国将军,他都不曾这般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