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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身影儿……有点眼熟?
皱了一下眉头,她正想看清楚,杨梅就发现了她脚步的停顿。
“占小姐,你怎么了?”
占色不敢再看,赶紧地弯下腰来,捂着肚子。
“没,没什么。我肚子突然有点儿不舒服,你去告诉爵爷……”
杨梅得了严战的命令不能离开她的身边儿,哪里肯走?
她左右看了一下,突然朝着那名士兵招了一下手,“你过来一下。”
再次抬头时,占色见到一名高个子士兵跑了过来。
可仔细一看,根本就不是那个人。
难道她刚才花眼了?
吐出一口气,她失望地站直了身体,又拉住了杨梅。
“不用叫了!就是宝宝踢了我一下。回去休息吧,一会儿就好了。”
杨梅挑了一下眉头,一脸狐疑地观察着她,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摆了下手。那名高个子士兵就默默地退了回去。占色叹息着吸着鞋子,径直朝卧室走去。
不一会儿严战回来,果然得到了她的情况。
低下头来,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好点没有?这里也是有医生的,你要什么事,让杨梅去唤他们一声,你现在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不能强撑。”
肉麻的暧昧,过分的关心。
占色躺在那里像一尊活菩萨,心里冷哼一声儿。
“不用了,你这么好心,我容易短命。”
知道她嘴毒,严战也不多辩解,只笑着将手顺着她的肩膀滑下,搂在了她的腰上,半拽半拉地将她带到了餐厅。
又要吃午饭了?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占色几欲抓狂。
与她的神气郁然相比,严战不恼不急,精神头很不错,也完全不提她心里的别扭,只是语气温柔地对着桌面上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向她介绍名字,劝她要多吃一点,把身体养好一点,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她只是一个人质一样。
占色真快要被他给逼疯了。
“严战,你到底要玩什么花样儿?要杀要剐你能利索点吗?”
严战侧过头来,刮了刮她的鼻尖儿,俊脸上满满都是宠溺。
“不要乱发脾气,对宝宝不好。”
他的语气温柔得带着潮湿的情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才是孩子他爹呢。
占色狠狠一蹙眉头,更加气恼得不行了。大概因为今天看见了那个疑似的人影儿,失望感让她比任何一天都要心绪不宁,恨不得直接就撕碎了面前这一张伪装的亲和脸皮。
“我家孩子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严战轻笑,“我可是干爹。”
“要脸不要你?”占色按住胸口,气得瞪大了眼睛。
严战眉头一挑,好脾气地夹了一块卖相极好的排骨递到她的嘴边上。
“傻姑娘,你就算要杀我,也得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吧?”
整个人僵硬在那里,占色使劲儿剜了他一眼,“人渣!”剜完了见他无语,她又自觉无趣,索性拂开了他的筷子,自己慢腾腾地夹了菜吃起来,不再去理会他。
他说得很对,只有吃东西,活下来才能有办法。
现在这个情况,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不管四哥来不来,不管他什么时候来,就算要逃命,她也得养足了精神!
一顿饭吃下来,她吃得愁肠百结。而严战优雅的姿态,却矜贵得像一个王子陪着爱人在参加国宴,品尝世纪大餐似的慢条斯理,实在让她生恨。
心满意足地吃完,他将憋屈的她圈在怀里,轻声发笑。
“行了!不要生气了,一会儿带你上山散散心,怎么样?”
上山?
站得高,才能看得远。
稍稍琢磨一下,占色就没有反对的想法了。
作为他手里的一颗棋子,她虽然没有办法抗拒。
可是,她总得尽一切可能,观望一下棋盘上的风云吧?
*
看得出来,satan组织占山为王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附近大大小小的山头,都基本已经纳入了他们的统治范围,除了远近可见严密的防守之外,还有断崖残垣的天然屏障,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兵家要塞。
而严战带她上的那座山顶,却又有着另一番景象。
与远处的山峦不同,这一处山顶很平整,修了一些建筑,插了竹篱,栽种了芭蕉花草,搞得就像一个夏日度假的休闲山庄,她上去的时候,还见到有人在上面忙前忙后的准备着什么。老实说,要不是站在这里就可以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猎猎山风,她真以为自个儿只是来旅游的。
总归,这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如果不是现下这景况,而是一家人来度假,她一定会喜欢上这里。
一想到自己的家人,眺望着远方,她眼圈不由发红。
严战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浅浅笑说。
“今天晚上,这里将会有一场夜宴。”
夜宴?
看看远山近峦,看看近处忙碌的人,占色惊悚了。
“呵,你们好有闲情雅致!”
严战勾下唇角,转过身来,擎着她的肩膀盯视着她的眼睛。
“我父亲,他会过来。”
“你父亲?”占色再一次惊悚了,“权世衡?”
“不是,我的义父。他姓严。”
严战说完又转开头去,牵着她的手到了一处平整的断崖边儿上,让人抬了两张日光椅来,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晒着太阳,双眸微微一眯,声音放得极浅。
“晚上见到了他,你也不用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他?”占色坐在他旁边,懒洋洋地轻问,“左右不过一人质罢了,有本事,你直接宰了我好了。”
严战看着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儿。
“有很多人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感,我猜你也会。”
恐惧?她现在就很恐惧好吧?
不过,听到这句话,占色对他这个“父亲”还是好奇了起来。
“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说说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看了看遥远的湛蓝天际,严战的眼睛里,透出一抹荒凉的落寞来。
“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在我最艰难的时候救过我的人,一个一心一意为我盘算未来的人,一个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帮助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人。也是一个想把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通通交给我的人。”
“美好的东西,包括我吗?”
严战微怔,轻笑,“你很不谦虚。”
占色弯唇,淡淡一笑,“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不就是你的盘中餐?”
“嗯,也算是。”
他没有否认,占色自吹自擂也就无聊了,话锋一转,她就准备套他的话。
“说说你和你这个义父的事情吧?好不容易有这山顶风光,咱坐这儿闲着也无聊。”
严战思索了很久,似乎难以启齿,声音低沉而压抑。
“可能你不知道权家的继承人,都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吧?那一些训练……那些训练,嗯,真是让人经过一次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而我的义父,他就是按照这个标准来训练我的。从我懂事儿开始,他就教我学会杀戮,也教我变得冷血麻木,他要我变成强者,他告诉只有金钱和权力才能让人获得快乐,才可以站在最高处睥睨别人,才能不再任人践踏和踩低,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主宰这个世界的命脉……”
他说得很慢,声音很低沉。
可是每一句话的分量足够重,重得宛若巨石。
占色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训练方式,却可以从中感受到它的残酷性。
不期然地,从他的话里,她也想到了她的四哥,她的小十三……
难道,他们都要经历这些?
颤了一下手指,她轻声问,“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不这样,就不能训练出人才来?”
严战抿了下唇,“人性如此!一个没有经历过烈火烘焙,没有经过风霜打击,只知道安于享乐生活的男人,哪里还会有斗志?又如何懂得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一个吃饱喝足整天只知道抱着女人享乐,醉生梦死,万事皆休的男人,哪里又还有征服掠夺的野心?”
征服、掠夺、野心?
山水田园,好好生活不行么?
占色转过身来,盯住他。
“这也太残酷了吧?这样的义父,你还说他是好人?”
“残酷吗?”严战笑了,笑容如沐春风,“如果我不残酷,那我现在的坟头都长草了!”
看着他冷厉的眼神儿,占色突然毛骨悚然。
“呵,也对。不过你这个义父很奇怪,他为什么要针对权家,他大可以带着你去征服世界去啊。……他到底是什么人?”
严战面无表情的皱下眉头,声音骤然一寒。
“他么?原本也是权家人。”
“权家人?谁?”占色很吃惊。
可惜,像是故意挑逗她的好奇心,严战吊胃口的说到这里,嘎然而止。
“以后,你会知道的!”
有这样催心肝儿的聊天方式吗?
占色气恼得不行,可转念一想,她几乎是情不自禁,飞快地揪住了他的手臂。
“严战,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对吗?与你其实没有任何关系,对不对?”
“胡说!”明知道她需要什么样的答案,可严战还是板着脸为他的义父漂白,“我义父他没有结婚,没有儿子,只有我一个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为了你?”占色只剩呵呵了,“你肯定,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
严战淡淡地笑,两个字说得极浅,“当然。”
当然?当然个狗屁!
占色一面惊惧万分,一面思维混乱。
他这个义父到底是一个什么人?到底又有什么样的身份,而且他说还是权家人?
权家老太爷早就死了,他们那一辈儿的人,除了远亲也都死光光了。权少皇兄弟俩不可能是他的义父,他的亲爹权世衡目前在天蝎岛上“旅游观光”,断然也没有逃出来的可能性。那么,能被称为权家人的上一辈还有谁?
有资格成为严战义父的人,还能用权氏继承人方式来训练他的人,难不成是权氏五术之一?
可又会是谁呢?
医,赵丰死了。
卜,占子书死了。
山,安东华的父母都死了。
命,章中凯的父亲?可章中凯不也说死了吗?要不然他也不会修练成变态。
难不成,是剩下的那一个——相?
关于五术的这个“相”,也正是她至今不知道消息的一个了。
她想知道结果,可严战这个人的心思,藏得实在太深,她怎么才能套他的话?
头皮一阵阵发麻,作为心理学的高才生,占色一直保持着一颗具有专研精神的好奇心,想了想,她也就懒得转弯抹角,直接清了一下嗓子,就问了出来。
“你这个义父,是权氏五术的‘相’?”
大概没有想到她会直接挑明,严战目光烁烁地扭头,看了她片刻,他似笑非笑。
“果然很聪明。”
甩给他一个‘那是当然’的眼神儿,占色轻“哼”了一声儿。
“可能说说吗?!我对二十几年前发生的事儿,一直很好奇。”
严战淡淡一笑,俊朗的外表在阳光的照耀下,气质更加矜贵且高华。
“你父亲没有告诉过你?”
目光一凝,占色苦笑,“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就死了。”
重重叹了一口气,严战双臂环抱在胸前,懒洋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可以主动亲我一下,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陈年老故事。”
主动亲他?
脸上狠狠一烫,占色磨着牙齿,满脸生恨。
“你想得到真美!”
“反正我也不是没有亲过你,你回亲我一下能吃多大亏?一个吻换一个老故事,你考虑一下,会不会太划算了?”
划算吗?
想了想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虽然对自己没有过激的行为,只是日常的早安吻,晚安吻,却也是时不时都有的。虽然都是亲在额角上,面颊上,但确实这已经不是一个稀罕的事情了。
心肝儿染上了火儿,占色眉头都揪在了一处。
“你说话算话?”
一挑眉,严战浅笑,“我向来守诺,你以为我是权少皇?”
“好,没问题。”占色微微一眯眼,“你先闭上眼睛。”
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严战躺好了,果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轻‘哼’了一声儿,占色凑过去,小声儿说,“不准睁开眼睛啊,要不然,我就把你从这里踹下去……”嘴里叽叽歪歪地说着,她见严战果然没有睁眼的意思,仔细翻看了一下自己的五根手指头,最终,她选择了力道比较小的无名指,轻轻在他的脸上摁了一下。
“好了,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严战轻轻睁眼,对上了她染了日光的眸子。抿了一下唇,他冷冷一叹。
“你想听什么?”
不知道他有没有识别,占色的脸还是红了一下。
“关于你的义父吧?”
没有回头,严战的目光沉凉如水。
“他叫严正荣。三十多年前,他与你的爸爸占子书,安东华的爸爸安亚飞,章中凯的爸爸章瑞铭,还有医术的赵丰几个人,在权家老爷子的安排下,一起在M国进修。而在那件事之前,权世衡喜欢的女人,成了他的大嫂,因此喝醉酒闹了好几场事,他也被权家老爷子给发配到了M国。几个人因为都是权家人,平时走得也很近。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一起认识了美藉华裔的林氏双胞胎姐妹……”
跨越了三十多年的时光,那一段往事很漫长。
而严战说一字字说出来,不知道他太过唏嘘还是感慨,速度也慢得让人惊心。
更加惊心的是,他刚刚说到这里,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家伙就挂着枪小跑了过来,瞄了占色一眼,语速极快地报告。
“爵爷,老爵爷的直升机,还有五个小时就到了。”
严战吐了口气,抬头,看了一下晴朗得万里无云的天空。
“知道了!”
那个家伙跑开了,占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他的背影。
“还能再继续说吧……?”
“下次有机会吧!”严战的声音很冷,“现在,下去准备一下。”
牙齿狠狠一磨,占色郁闷到了极点。
一个故事刚刚开始,还没进入**,就太监了,这不是要人命么?
“你说算不算话是吧?五个小时才到,还早着呢?刚才是谁说自己会守诺的?我可是亲了你一下,就这么算了?”
严战挑眉,目光下移,盯着她的手。
“手指头,也算数?”
陡然被他一呛,占色尴尬了。不过,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她也理直气壮。
“你睁眼睛了,对吧?那可就是你不算数在先!”
喟叹了下,严战摇了摇头,起身揽着她站起来,声音很低,“小幺,我没有睁眼。可我要是连这个我都分辨不出来,那真的可以从这里跳下去了。”
占色慢慢地转过脸去,外面,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汗毛竖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再逼他了。
“那也行吧。下次再讲!你可别忘了,这可是你答应我的?”
严战笑了,笑容明媚得比今天的阳光还要灿烂几分,神色矜贵而内敛,语气更是带着一股几乎致命的低哑和性感,“小幺,这一段时间有你陪着我,我很满意。谢谢你!”
黄鼠狼给鸡拜年?
占色的心脏,差一点儿就撞上了胃。
“你……忘了吃药?”
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子,严战脸上依旧挂着笑。
“我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我也知道你过得很不好。”
“怎么?良心发现了?”占色直挑眉。
“呵,如果你的隐忍,圆了别人一个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梦,也成全了别人的一段幸福,这样想,你会不会觉得开心一点?”
什么意思?
一大条一大条的黑线在脑袋上刷过。
占色觉得今天的严战特别的奇怪,默默地看着他的笑容,她想了想才认真的说,“其实吧,你对我也没有那么坏啦!只不过……严战,非常的抱歉,你确实不是那个可以给我幸福的人。”
严战眸底的光芒滑落,不过,还是笑了。
“这样已经很好了。”
不管我是不是可以给你幸福的男人,可你给过我一段幸福,一段不是以兄妹相处的幸福,哪怕是勉强来的,这就已经足够了。
他默默地想着,他却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出来了,他又有什么脸面来面对她?
此时,日头高挂在天上,山顶上漫天的红霞,落在两个人身上,像披上了一层艳丽的霞光。老实说,占色对他仇视了这么久,这会儿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时,莫名地一笑,沉甸在心底的嫌隙,在这一刻,竟被山风给吹散了开去。
“严战,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恨你。”
“我知道!”淡淡地说着,严战低头,突然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叹,“山顶风大,下去吧,记得换一身儿衣服,好参加晚上的宴会。”
拍开他像摸小狗一样的手,占色气不打一处来。
“我又不去卖笑,换什么衣服?”
“呵……”严战也不着恼,宠溺地抚了一下她的头发,目光盯着她身上的裙子,“换一条轻便的裤子吧?这个地方到处都是男人,穿裙子不太方便。我不是给你带了些孕妇裤?”
不明白裙子和裤子有什么区别。
不明白为什么她天天穿长裙他都没有意见,这个时候却有意见了。
不明白他又不是她老公,凭什么管这么多。
不明白他今天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反常。
不过,占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懒得理会他,由着他牵着手下了山。
她小小的配合,让严战显得很雀跃,被阳光照射过的俊脸上,一路带着的笑容,从山顶一直到山下都没有再撤下去。一直送她到了卧室门口,他还在盯着她的眼睛发笑。
“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多好。”
“你想得可真美,真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做个便宜爹?”
严战被她一呛,沉默了片刻,好久才恢复了笑意,“这个主意不错!”
“嗯。确实不错。一辈子做老鼠,在深山打洞。”
“小幺……”严战抬手,突然捧着她的头,一双修长的手指在她柔顺的头丝之间来回地摩挲了许久,语气带着着迷一般的低低呢喃,“孕妇要多笑,不要老皱着眉。”
“得了吧,你见过哪个囚犯天天傻不愣愣发笑?我脑子又没毛病!”
大手陡地僵住,严战放下手来搂她入怀。
“不会是一辈子的。”
“嗯?什么意思?打算放了我啦?”占色挣扎着笑问。
“哪儿来那么多意思?”严战轻轻一笑,俯下头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亲昵地叹了一口气,“乖,不要恨我。”
不恨就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