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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常毅这才反应过来。常跃既然可以伪装成自己骗过外人,自然也能伪装成自己骗过自家某个傻不拉几的保镖。
这么明晃晃的漏洞,他和何安竟然都没有想到。
简直可耻!
两艘船之间架上了木板,常跃一手推着常毅的轮椅来到游轮上。
武道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常跃笑眯眯地对他做了个口型:好久不见。
所以事情现在就简单明了起来,赵思贤手上的证据显然已经被武道拿到了,人被绑了扔在角落里,现在已经失去了价值。而常毅又在常跃的枪口之下,所以何安现在几乎是别无选择。
他必须放了常跃。
“所以这件事就被你这么轻易地解决了?”常毅打趣道。他看起来并无悲喜,也并没有因为身处枪口之下,而有丝毫的失态。这实在是因为……他实在是曾经历过这样的生死一线太多太多次了。
在这个时候,武道正站在甲板的西北角,风往南刮,在他的脚边不远的地方,赵思贤正躺在地上,手脚被绑在一起,时不时地发出呻-吟声。常跃和常毅则在甲板的西南位置,面朝北面,正对他们三米多远的位置是何安。
何安的动作一看就老练许多,他背对已经没有任何危险的赵思贤,一边武道一边常跃,全部都在他的关注范围之内。三人形成一个三角形。
因为常跃的要求,常毅和何安的属下都没有被带进来,空旷的甲板上,只有他们四个……哦,五个人。
“安分一点,待会儿就让你回去。”常跃低声对常毅说,面对着何安,扶着轮椅缓缓地转动。
天是浅蓝,海是蔚蓝,明晃晃的太阳光下,甲板上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腥咸的海风吹过,那是久违的自由的味道。
“我真舍不得你。”常毅忽然说。
常跃发出一声嗤笑。
“……毕竟你是我唯一的血脉亲人。”轮椅转动到何安原先位置的对面,他的身体也在转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身形与身后的赵思贤交叠,常跃没有将他们每个人的动作都看清。
突然!他的心被什么紧紧攥住。
这种预感突如其来,以至于常跃完全没顾得上眼前的人,而是推开轮椅往往武道的方向急速退去!
砰!
枪声,打破海面的宁静!
常跃没有受伤,他猝然转头,看见武道依旧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因为距离过近,赵思贤几乎被轰掉半个脑袋,苍老的脸上只剩一只浑浊的眼睛,死不瞑目。
武道因为站得位置比较高,他才是真正将刚才转瞬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的人,他没有像常跃一样怔住,而是几步过来将他拉到身后,枪笔直得对着何安——
这个男人刚才一枪轰了赵思贤,难免因为发狂杀了第二个人。
但是他估计错了,何安开完一枪之后,枪就因为拿不住而掉到地上,他跪在已经漫出血迹的甲板上,转眼之间就已经泪流满面。
“你挺住,你挺住,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常毅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拉住他的手:“别去。何安,你知道我的,没用了。”
刚才因为帮何安挡枪子,常毅的胸腔被打中,可能伤了肺,说话呼哧带喘,如同破风箱似的,一下子变得极其难听。
他不好意思地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好像还是两人初见时候的模样,一个六岁,一个十岁。
六岁的那个身份贵重,但是从小身体不好,被养在深宅大院里,看见人的时候喜欢腼腆地笑,对十岁的那个说:“我爸说让你照顾我,你会干什么呀?能给我看看吗?”
然后这一照顾,就是三十年。两人从相依为命,走过三十个秋冬,彼此生死相托。终于,一个就要死在另一个怀里,故事从此有了终结。
常毅出发的时候被何安勒令穿了厚衣服,但是此刻血都已经透过衣服流了出来,将两人在的地方漫出一个红色的小岛。
“何安……我不知道我那儿受伤了,能让我摸一下吗?”常毅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但是眉头终于舒展开,甚至脸上也有了血色。
何安带着他的手,摸了摸胸口的位置,一手淋漓的鲜血。
“哦。”常毅看了一眼手掌,微笑起来,“我还以为……还以为……我身体里已经没有血了。”
日复一日的药物输进身体里,小男孩儿问过年长的那个,什么时候才可以不吃药,不打针。
没有尽头,人生的真相就是一场镜花水月,他永远困在属于自己的王国里,直到有人愿意做他的守卫,从此不再寂寞。
何安抱着他,失声痛哭。
常毅靠在他怀里,大海带动游轮晃动,就像是母亲摇篮的抚慰。
他望着浅蓝的天空,犹如回到少年时候,两人在并排躺在主宅后山的湖边,天空也是一样的蓝色,生命的尽头遥不可及。
“我、我……做过很多错事,但是,一直没有对你……说过对不起。”
何安埋头在他耳边,嘴唇剧烈的发抖,曾经铁腕的男人泪如雨下,不断地念道:“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对不起。”常毅吐字清晰,执意把话说完,“不过……我想你也不在意……我这一生,最对不起的是你……最爱的,也是你了。”
他躺在最爱的人怀里,知道自己将从此远离病痛折磨,游历四方。
生命在急速的流逝之中,带来最美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