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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吗?我到底还是成了高家的隐患。从前不过是贱命一条,即便东窗事发,也不过是我一人偿还。可进了高家门....我便是有宗族可牵连之人。高家百年兴盛,一朝因我倾颓。当年蓟州逞强之言,难保不会一语成谶。”
“真那般,也是高家气数尽了,与你无干。”话虽如此说,静善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高世荣眉眼间从未见过的阴郁...“嫁进来,世上便多了一族不在意你到底是谁、甘愿陪你欺君欺天下之人。”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静善的脸,“天庭饱满,细眉长垂,地道的长寿之相啊,别总说些丧气话,高家门楣还等着靠你抬举呢。”
“那就借高公子吉言了。”
静善确也不忍扫兴。欠高世荣的债自己心里一笔笔记好就罢了,何必摊开刺人心肠。
日头落下大半时,二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酒楼。一个向西,一个往东,融入傍晚时熙熙攘攘的人群,遥遥望去,搅混在千百个擦肩而过的旅人里,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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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鬣如何被圣上当着百官面前怒斥得魂飞魄散,如何被一道口谕不容分说地赶回了陕地前线,都是静善从宫人添油加醋的回禀里拼凑出来的了。那日与高世荣分别时已近申时三刻,待进宫门后更是早愈夜禁时分。灵和宫里外五进的灯笼齐齐地亮着,在层层柳荫里,在漫天的漆黑里,还是像团扎眼的火焰。
她知道那火焰里的煎熬着的是谁,却偏拿出了自己都不晓得从何而来的狠心,喝住了马车,隐在广荫殿侧的偏巷里,一粒沙一粒沙地数着,直捱到东方泛白时灵和宫前不合时宜的车马隆隆声渐行渐远。
“应是回紫宸殿穿戴了,也是快到早朝的时辰了。”杨秀强忍着倦意,掀起车帘一角,窥着天边的颜色,忧心忡忡地道:“定也是一夜没睡,哪里还有精神去应付朝堂的文臣武将,你呀....”
“你有多心疼,我只会百倍甚之。”静善敲了敲车厢壁,惊醒的车夫猛地打了个激灵,仓促地朝着两匹马吆喝着不成句的口号,好歹催着车轮转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高公子面前哭了多久。”杨秀咬着牙忽道:“心里既是这般哭,为何不愿在皇上面前露出半分?一汪眼泪流出来,他纵是免不了肝肠寸断,可也能看清你的真心,也就不至于...不至于被你成日家在宫外惹出的闲言碎语搅得六神无主。”
“我的真心,早给他看遍了,还想让我怎样侍奉呢...”
“快刀能斩乱麻,亦能伤人伤己。高大人请婚已多日,皇上却连召见都未再有一次,你大可不必急着为下策计..”
“两个人,总要有一个先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