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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长泽淡淡瞥了她一眼,视线在她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上扫视一圈儿,最后落在了她左臂上。女皇此前命随行的太医替她上过药包了伤口,如今又沁出血水,看来伤处又崩裂了。
他薄唇微抿,伸手将她纤细的胳膊捉住抬起来,目光细细在伤处审度,语意莫名,“宫中医正们古板,若知道你这样折腾,还不知得气成什么样。”
这只手冰凉,隔着衣衫覆上她的手臂,带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滋味。她心头一慌,下意识将手猛地收回来,嗓音吃紧,“不碍事。我在军中打仗,比这重的伤挨了不知多少道,这点儿皮肉小伤算不了什么。”
她抽手很快,蔺长泽的手僵在半空中少顷,复又从容地收了回去。府宅就在前头,深更半夜的,两个人杵在大街上格外怪诞。他掖袖一比,她会意提步前行,又听他的声音从耳旁传来,清冷微沉,道,“你这伤裂开了,回厂督府我替你重新上药。”
她听了大吃一惊,神情古怪道,“不必了吧皮肉小伤而已,我自己随意捣腾捣腾就行了,督主您这身份,哪儿能纡尊降贵做这个”
远处檐下的风灯投过依稀火光,照在蔺长泽脸上。他精致的侧颜氤氲着丝丝暧昧的光晕,高挺的鼻骨起伏如丘,极深邃的眼窝嵌了两汪幽潭,缀满灿烂繁星。他闻言也回头,视线漠然注视着前方,徐徐道,“才刚接手了一件大案,殿下不想弄清来龙去脉么?”
周景夕一怔,“今日的刺客……厂督知道是怎么回事?”
蔺长泽不说话,只是同她并肩往兽头大门走,府门前的厂卫见了两人恭敬揖手,一左一右扣着青铜环推开了大门。她提步跨过门槛,余光里瞥见两抹雪色的身影,是双生子从暗处走到了火光下。
她瘪嘴,斜眼瞄了瞄身旁的高个儿男人,“喂。”
他调转视线看过来。
五公主面上的神情有些诡异,她半眯起眼,朝他凑过去,拿肩膀在他身上撞了撞,大拇指越过肩头往后一指,说:“你跟我在一起,这俩人就不必随时都跟着了吧,我的功夫可丝毫不比她们差啊。”说完朝他飞了个眼神,一副很懂他的表情,“我知道你怕死,放心,有我在,保管厂督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的目光从她的拇指一路扫至她线条柔美的肩头,抿着唇,不说话。
“……”她木讷地怔了怔,刹那间回过神来——敢请又要责难她不像姑娘了周景夕决定将这种苛责扼杀在萌芽时,连忙将耸过去的肩膀撤回来,对掖了双手臻首微低,摆出副柔婉端庄的姿态。
嗯,好歹不算冥顽不灵。蔺长泽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收回视线淡淡道,“你不久前才一心一意要置我于死地,即便我信任你,我身边的人也不会信。”
他话音落地,她听了微微怔忡,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去。说来也是,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古怪,她原本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怎么莫名其妙就回到以前的路子上去了?此前分明信誓旦旦说与他势不两立,转眼却又上了贼船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