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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话不投机,都不再说话,四周只有风过芦叶的沙沙声。
陆锦下船时是趟着水走的,鞋袜裤角统统湿透,她这些年出门在外,虽然越发爱享受却远不如以前娇气,浑不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可惜她自己的身体摆在那儿,虽说比小时候健康多了可到底不是女金刚。走着的时候还好,这时候一静下来就觉得双脚冰冷,再有小风一阵阵地吹,即使是盛夏也让人受不了。
陆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遮掩不及,好些飞沫溅在欧阳克衣襟上,恶心得他脸色铁青。即使以陆锦的脸皮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连忙给他个笑脸,可是持着匕首的右手铁铸般纹丝不动,只是用左手艰难地在右边衣襟里摸手帕。
欧阳克不耐烦,一把从她衣襟里扯了手帕,胡乱擦了自己身上两下便丢到陆锦身上。
陆锦一时惊得愣住了,回过神来顾不得手帕,扬起左手就是一记响亮的大耳光送出去,咬牙低喝道,“欧、阳、克!你活得不耐烦了?!敢把手伸到我这里来?!”
欧阳克好久没挨过耳光,心理承受能力大大降低,半分好颜色也装不出来,脸色立刻狰狞起来。
幸好他从来都是个怜香惜玉的,从小到大,但凡身边略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姑娘,他都是好言好语的,更别说打骂,当然了,吃两块豆腐揩两把油那是常态。
这一路上他虽然嘴上油滑,还真是从没把陆锦当正常女人过,整日里想的不过是有朝一日翻了身怎么把她抽筋扒皮,求着他对陆锦下手他都觉得自己牺牲良多,刚才把手伸到陆锦怀里也真是没存什么龌龊心思。
可是这会儿就着月光看陆锦气得小脸通红眼睛雪亮,再不见平日里的阴阳怪气,本来五分的颜色一时倒有了七分。欧阳克不由得搓搓手指,回忆起刚才的手感来。
陆锦更是咬牙切齿,手上匕首更递进了两分,已是贴着欧阳克的皮肉,正要再警告他两句,忽然听到远远的有些呼喝声隐隐传来,心中一凛,连呼吸也压低了。
人声在远处徘徊了一阵子,渐渐向着河水下游远去。
陆锦心中放松,又连连打了几个喷嚏。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确认那拨水匪确实走得远了,正想离开,欧阳克突然一竖手指,“又有人过来了。”
陆锦连忙捂了口鼻,掩住未出口的喷嚏。侧耳倾听了片刻,才从夜风中听到隐隐绰绰的声音,又过了片刻,声音渐渐清晰,她还在努力分辨,欧阳克已经轻声说,“是彭姑娘。”
陆锦看他一眼,心想内功果然好用,苦慧所说的水到渠成不需经脉也能使用内功的境界,十年八年、二十年三十年,也不知道她死前能不能有这么一天。
欧阳克以为她不信,得意道,“似彭姑娘这样的美人,再过十年我也不会听错她的声音。”
陆锦心中的各种羡慕嫉妒恨立刻转化为鄙夷,不屑再理他。这时彭仇余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侯叔叔已经向下游找去了,我们、我们怎么不同他一起?”
片刻之后,才有一个异常宏亮的老年男声沉声说,“仇余,你怎么到东岸来了?”
彭仇余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女儿见侯叔叔夜渡黄河,心中好奇,所以、所以跟来看看……”陆锦几乎可以想到彭仇余这时脸色发白绞着衣角的情形。
“你以为你还是小孩吗?怎可如此胡闹!”那宏亮男声厉喝道,“沙大哥肯收留你我二人,已经是冒了奇险,又要助我打回山东找那妖妇算账,天下间肯为朋友做到这等地步的,你以为世上能有几人?你还一次次地给他惹麻烦!”
“女儿只是想帮沙伯伯……”彭仇余被训斥过后,声音更是气虚,“爹爹既然不想我跟来,我回去就是。”
两人的声音已经很近,即使隔着极为茂密的芦苇丛,也能看见除了高挑的彭仇余外,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想必就是她的父亲,能和沙通天称兄道弟,岂是善类?
陆锦不由得更是捂紧口鼻,可她没有内力可以强行调节呼吸,只能纯靠毅力忍耐,越是不想就越是觉得鼻腔发痒,眼看一个喷嚏就要出来。
她这用力往自己脸上一捂,喷嚏还没出来就先岔了气,才刚发出个咳嗽的音,就听到一声暴喝,“什么人?!”
欧阳克刚想伸手去推陆锦,却因位置不占优势,被陆锦先一步用肩膀撞歪。那石头能有多大,欧阳克好险没歪到水里,幸好他此时内力恢复大半,及时用手在石头上撑了一下,勉强算是潇洒地翻到了岸上,只恨扇子已经捏碎,不然此时还能更添几分风度。
跟彭仇余站在一起的,是个比她还矮上大半头的老头,虽然五短身材,却目光锐利,气势惊人。这自然是彭仇余的父亲,千手人屠彭连虎。
他被自己的妻子暗算,不仅丧失了经营几十年的基业,更是要女儿相救才勉强逃得性命。他虽然不是什么交游广阔的人,却也同周围的绿林好汉们素有往来,可这一路上,别人不是打算落井下石就是拿他当了肥肉想要套出他还有没有别的家底,那时候一路东躲西藏,就算遇了欺辱也不敢露出武功生怕引来追兵,饶是他素来老谋深算性狠且忍,在被沙通天找到的时候也快要豁出性命去与他婆娘同归于尽了。
因此,当与他有几十年交情的沙通天带人在半道上迎住他,又半句话不问,只是为他筹划如何报仇雪恨重建基业时,他已知道,这不是交情而是恩情,彭连虎纵然再无情义,也明白今后他是再不会拿自己的算计心思去对付沙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