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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在傍晚时分落起了雨夹雪,簌簌的冰雨浇泼在轰炸中幸存的阁楼和熏黑了硝烟的玻璃窗上,从内向外窥视的视野于是变得清楚。silber猫身躲在拱形窗后,透过那面蒙着雨水与烟尘混合物的玻璃,小心朝阁楼外探望着……
一面鲜红的卐字旗就竖在离她不到二十米的那幢巍峨的建筑顶上,被雨淋湿后,红得像能滴血。这幢特拉法加广场上(注1)最大的水泥建筑早在伦敦被攻陷的当天就被纳粹当做了据点,从早晨到晚间,穿着铅灰色笔挺军装的德国人忙碌进出,冷硬的军靴声和军车马达的轰鸣一次次地刺激silber紧绷的神经,即使半夜也总是惊醒,然后就像此刻这般,胆颤心惊地扑到窗下,窥视外面。
整整四天,就是在这惊弓之鸟一般的躲藏中度过的。
乌鸦聒噪地叫着,成群结队地簇拥着收尸队的拖车从广场开了过去。
残缺不全的尸体有士兵,也有平民,被横七竖八地堆放在车板上,由戴着口罩的德国人每天拉到郊区火化。
跟昨天相比,尸体的数量又少了些。
所以,是法西斯的残暴镇压终于成功将这个民族反抗的血性抹杀了,还是,英国人的抗争转入了更为隐秘、理智的方式?
silber更愿意相信是后者。
房门在这时被敲响。
叩叩叩急促三下,而后是间隔稍长的四下,如是反复了两遍。 silber侧耳细听至结束。她将稀开的窗帘缝悄悄合上,走过去开门。
走路时她的左脚明显不能承力,身体往□□斜着,左手则下意识捂着小腹。
阁楼的门经年失修,门拉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一个黑发棕眼的东方女人站在门外。
“我不进去了。”见silber侧开身子,女人说道。她穿着过膝的宽腰棉裙,肩披蛛网披肩,看上去要比silber那身手脚都短了一截的居家服舒适得多;东方人身材娇小的缘故,同silber说话时下巴扬起,显得有些倨傲,面上则冷冰冰的,“你不能再去对面偷东西了。” 她严肃地看着门里的silber: “至少最近一个月不行。”
silber面露讶异:“你怎么——”
“你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总之你不能再去偷德国人的东西。”对方的直截了当让silber感到十分窘迫,两边脸都烧了起来。一双紫罗兰色的眼睛已没有往日的光彩,憔悴地凹陷着。她低低地垂下头去,过了会才低声说:“我需要吃的。”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给你造成了麻烦,我今晚就搬出去。”
“你确实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对方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往她拿手捂着的小腹看了眼,说道:“你的枪伤怎么样了?”
silber立刻放下捂着伤口的手。“都好了。”她似乎很轻松的说,“我现在就可以走。这几天谢谢——”
道谢的话不待说出口,她突然弓着身子蹲了下去。门外的女人收回准确刺中她伤处的手指,搓了搓指尖沾上的血,神情冷漠地从裙兜掏出卷绷带,扔到她身边。“我没说要你走。” 女人说,“何况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