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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好好炼化我给你的内力,明天挺过去应该没事——不是,你哭什么?”我话没说完突然看到柳修远眼角微红,似有湿意,虽然我料到他会很感动但他的感性程度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我顿时觉得有点尴尬,“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把眼泪擦了!”
“我没哭,只是沙子入了眼睛。”柳修远一边擦眼泪,一边倔强地说。
室内哪来的沙子,这里又不是黄土高原。撒谎也不会找个好点的借口。我善解人意地点点头:“这里的沙子确实有点多。”
柳修远脸皮薄,瞬间红了。“爹,您把您的内力给了我,那你就没有内力傍身了,若有人要对您不利——”柳修远看着我,眼里是十足的担忧。
“你放心好了,你爹我一向奉行以和为贵,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仇敌的原则,从不与人结仇,数遍全江湖都找不出一个想置我于死地的仇家。”我余光瞧见柳修远还是不赞同的眼神,给了他顶高帽子,“再说不是有你吗?你护着我,我能出什么事?”
柳修远思考了一阵,慎重地点头:“我一定会护您无事。”
“好了,好好休息,养足精力对待明天的两百杖——要是你还撑不过去,我可饶不了你,嗯?”我伸手想摸摸柳修远的头,却发现有点油,估计是这几天卧床都不能洗头,又把手缩了回来。
“爹亲放心,若孩儿如此废物,也不配做爹的儿子。”柳修远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他那么有自信也就放心了。明天还要早起,我和他道了晚安就回房歇息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我见到柳修远赤着一身被绷带包裹的伤痕累累的皮肉,躺在春凳上,行刑人拿着根粗大棍子在旁边虎视眈眈时,我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佛家内门心法可以护住心法,但可不能止痛。
我是不是该给柳修远一点止痛药······可这年头的止痛药可是只有阿芙蓉,染上瘾了怎么办······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突然发现周围突然闹了起来。我抬头,看看四周,意识到刚才可能有一个重要发言。
“谁有异议,不妨当场提出?”我爹正容,摆出一派一族之长的威风来。
什么异议?对什么的异议?我不明所以,侧目去看我哥的反应。我哥面上不显,眉梢眼角却还是流露出一丝喜色,看来是好事?于是我乖乖闭嘴。
尽管刚才吵翻了天,但因为我爹和那几个老不死都态度鲜明,也没有不识趣的人站出来反对。少顷,我爹就宣布:“既然无人反对,那这剩下的家法就以衣替之。行刑。“
以衣替之······
我还没反应过来,柳修远就从春凳上下来了,拾起中衣,用着不灵便的手把刚刚脱下的中衣穿回去。行刑人把他的外裳铺在凳上,用力地捶打,仿佛那是人的皮肉。
以衣替之!
我终于感受到了迟到的欢喜,整个人轻飘飘地,像脱离了重力的束缚似的,恍在梦中。族老们怎么突然那么好心了?等仪式结束,我才得空问我哥之前他们讲了什么。我哥知我性子,不轻不重地怪了我一句怎么在这种场合也能走神,就坦白相告:几位族老今天都不约而同地说祖先给他们托梦了,说柳修远是个好孩子,他们也想柳修远入居家门,光耀居家门楣,可居家家法不得不守,他们决定折个中,古有孟德割发代首,今就来个挞衣替身好了。
那几个族老好像被下了降头似的,今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格外和蔼可亲。之后的敬茶环节也没有出声刁难,都是柳修远一奉上茶水就忙不迭地接了喝。有一个长老可能是年纪大了,手抖,没拿稳茶杯,摔碎了,也忙道碎碎平安圆了过来。
“父亲,请用茶。”柳修远端端正正地跪在我面前,双手捧着茶水,毕恭毕敬的。等我接过茶喝了,他就好像得到了什么夸奖似的,眼神亮晶晶的。
年级最大的那个长老把族谱从保管的檀木盒子里取出来,在上面一笔一划我写上了三个大字——居修远。半响,墨迹干透。至此,他彻底被三纲五常束缚,处于我父权的权威之下。若我死了,他要为我披麻戴孝,我活着,他更是要恪守孝道,事事以我为先。
可是柳修远却好像完全没感觉到礼法的束缚。“父亲!”他这样唤我,带着深深孺慕,像是迫不及待钻进人类造的项圈里的流浪家犬。
接下来,居家摆了三天的流水筵席,向乡邻亲族通告,居家长房终于有了嫡长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