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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们聊了一会。这群孩子都是附近农夫啊工匠的孩子,给家里干了好几天活,才争取到了一天假期聚一聚。本来他们原来商量好的活动场所是山下的小溪的,但看我几天没来,就对我独占的这谭冰凉的山泉起了心思。我倒是没什么被人动了自己东西的意识,本来我也没付钱,我关注的是另外一点:“就你们几个在这玩?没有大人看着你们?溺水了怎么办?”
山泉不是正规游泳池,只有西南方那里谭底有块大石,水比较浅,其他地方从一米三到两米不等,而且大石上满是青苔,石滑,一不小心就容易出事。溪流也不安全。那群家长怎么放心的?
几个小孩听我这么说,好像我说了什么顶好笑的事情一样,一同笑了起来。先前被我逮住的那个小鬼拍着小胸脯说:“我三岁就会游泳了。不信你去周围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水性一等一的好?”
“切,就你——你要是一等一的好,我就是十等十的好。”
“我还百等百呢!”
“哼,你们都比不过我!”
没两句话,这群小孩又为了谁水性最好而吵起来了。我默默扶额,最怕就是这种胆子肥自持自己水性好的,每年溺水事故都是这种人,怕水的旱鸭子知道自己分量,不会轻易靠近水,反而不易出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出了事呢,到时候让你们爹娘怎么活?”我认真地跟他们讲道理。
几个小屁孩嗯嗯啊啊地点了头,根本没在听的。我看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必然在心里说着这个人好啰嗦,比自个儿奶奶还烦人。
“不管怎样,安全意识都要有的。下次你们要想在江河湖泊玩耍,记得让个长辈陪着,知道不?”
几个孩子又无声地笑了起来,笑我的天真。“老爷,你不下地的不知道,”小孩笑出了一口白牙,“田里的事可多着呢,我们爹娘每天忙到太阳下山了都不带闲的,哪有空看着我们?”
我哑然。“是我何不食肉糜了。”我承认道,又想了想,“以后你们玩水时叫上我如何?我也不烦你们,就在旁边躺一下,要是你们有问题就叫我起来。我还可以给你们带点零嘴吃。”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坐中间那个代替众人对我发出由衷的赞美:“老爷,你真是个好人。”
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发卡了,但这个年纪的孩子给我发卡还真是头一回。
接下来,我脱了鞋袜,就坐在岸边泡脚了。几个小孩没走,但因着我在场,和我不熟,都比之前动作轻了。我听着他们无忧无虑的笑声,有些放空。
那个先前被我逮住一次的小鬼自认跟我比较熟了,游了过来,戳了戳我的小腿,问道:“哎,老爷,你先前说你烦,你烦什么啊?”他仰起头看我,眼里一片天真好奇,好像在问,你这样锦衣玉食,光鲜亮丽的大老爷,也会有烦心事吗?
我随口答道:“孩子不听话,烦。”
“您儿子?他惹了什么祸?”
“他以前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后来我以为他改了,却没有,他只是在我面前装乖。”说起来我就来气,我手劲一大,把岸边的草连根拔了起来。
那小鬼眼睛咕溜溜地转,“这个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打一顿就行了,不用再追究了吧。”
另一个小鬼听到我们的对话,哈哈一笑:“老爷,你是不知道,铁柱他年初的时候进城,被几个混混骗了,偷了家里的钱买了只没用的蛐蛐,被他爹打得那哭声绕在村子里三天三夜哩!”
“死狗蛋,就你话多。”铁柱恼了,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狗蛋呵呵地笑,笑完又说:“不过铁柱有句说得没错,孩子犯错打一顿就好了,不行就再打一顿,打到乖为止。老爷你文化人可能不懂,我们这些泥里的世世代代都是这么做的!”
“对对,我爹也是这么教我的!甭管你什么毛病,打一顿就好了!”
“对!没错!老爷你回家打你儿子一顿,打到他眼泪鼻涕一起飙,保准学乖。”
几个小孩都一起怂恿起来,气氛热闹得很,不知是真的那么觉得,还是单纯自己挨揍了,也不让别人好过,想拖人下水。
要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心里叹了一口气,却不忍心拂了他们一番热情,敷衍道:“好,我回去就打他。”
回到府中,庭院里已经无人了,石桌上孤零零地立着一坛酒和两个空杯。我默了片刻,吩咐下人酒不要了,把杯子收好,然后进了房间。殊不料我一推开房门,就看到居修远。我下意识地退后半步,同时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鞘。
居修远看到我的动作,苦笑了一下。“化功散药力未退,孩儿此时如同常人,父亲不用惊慌。”
我按着剑,没拔出来,也没松开手。“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真想让我把你喂老虎?”
居修远此时面朝东而跪,身前排开一列盒子。盒子没上锁,他轻轻一推就打开了,寒芒毕露。盒中装的······是刑具。修远给我行了大礼,额头重重地磕到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修远犯下大错,无可辩驳,求父亲惩罚······但求父亲惩戒过后,还认我这个不孝子。“
我站在那里,没动,也没接话。“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呢?”我看着眼前这幅负荆请罪的大戏,不但不觉得感动,还觉得搞笑,“起来吧。居某只是一介本分商人,惹不起随教。这位大人,还是请您回吧。”
“您是我生身父亲,无论修远居于什么地位,您都有资格打骂孩儿。您杀了我也成。至于神九今天的犯上之举,孩儿已经惩罚过他了。我保证这回无论您怎么对待孩儿,他都不敢再犯。”居修远急切地说,好像急着想向我证明什么。
而我只想说,何必。
“你的主子想要什么?”我心底生出一丝厌倦的情绪,“莫非贵教贪图居某家中这点薄财?予了贵教也可,但求大人回去转述教主,让他放过居某亲朋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