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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子默立刻意会了我在笑什么,踢了我小腿一脚,恨道:“你妈的你还笑!我脸不长年纪也好过你脑子不长年纪!”
邬向明给我们打了个圆场:“好了子默别气了咳咳……不过子默没说错。韶虞你做事确实欠考虑了。”邬向明看我的眼神里也暗含责备。
张星剑站不住了。“你快点叫他把内力还你啊,你想死啊!”说着就往外走,被我拉着袖子扯了回来。
“是我自愿给的,你找他要什么!”我拉着他说。
“那时他也没说他是辛鸿云走狗啊!”张星剑顶了回来,他瞧着我的神色,怀疑道,“不是吧……你不打算要回来了?就那么便宜了那厮?”
“你什么时候见过父亲给儿子送礼物还往回要的?我还没那么小气。”
岑子默气还没消,头也不回地道:“拿出你当年催债时扛把狼牙棒带着小弟凶神恶煞地闯进别人家里把人家家里的家具全搬空的气势来啊。”
“就是!”张星剑附和道,“那户人家老婆哭着让你留点大件的你还直接往地上一坐一哭跟她比谁嗓门大。再来次这招什么要不回来。”
“咳,好汉不提当年勇。”
邬小妹有点不安,下意识地抚摸上腹部。“你知道他意欲何为吗?进院做家丁,跪了三天三夜求进门,熬大刑为入族谱……忍常人所不能,他肯定想做什么。”蓟逸春从邬小妹背后抱着她,默默地安抚。
竺轻吕轻声道:“他若非是真孺慕情深,就必是所图不小。”
“我都知道……”我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你们没见过他熬刑时的惨状,也没见过他对我有多恭顺……就算是假的,做到那个地步,也定有几分真了。”
“所以你愿如何?”蓟逸春出声道,“你有几分把握让他弃暗投明?你有法子保证自己的安全吗?”
张星剑目瞪口呆地看着蓟逸春:“老蓟,你还帮他说话?你难道认同他的话?”
“他的想法是荒唐,但我做了人父,也并非全然不能理解这荒唐。”蓟逸春苦笑,笑中又含了几分甜,“常言道骨血连心,有了血脉,才能真正知晓这句话的意味。我家那个小混球混起来混得我想揍死他,但他要是真做错了事,走岔了道,到那时我肯定也护着他不让他出事。”
邬小妹也静静地点了点头:“是,父母总望着孩子好的。”在场几个没儿子没女儿的集体沉默了一瞬。
“不是,这情况不一样啊。”张星剑反应过来不对了,“你们家孩子是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感情深那好说,但韶虞他那儿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哪来那么深感情!”
邬小妹道:“骨血连心。生下来这份牵绊就在了。”
“真好。”竺轻吕眼里浮现出淡淡的艳羡。
“老婆你别听他们瞎说。”张星剑连忙搂住她,哄道,“你看他们一个两个,有了儿女后都病得神志不清,可见儿女不是好东西。”
很深感情吗,我都不觉得。我听着他们一个个都默认了我对居修远父爱如山,不由得迷茫了。我有对他很好吗?我只不过是在他熬家法熬得半死时渡了内力给他,他被揭露魔教卧底身份时没立刻把他打死,这算好吗?
我沉默了。
不知道我的沉默被他们误解了什么,总之他们都认同了我新加的父爱如山人设,然后有些勉强但总体上接受了我提出的以人道主义光辉温暖居修远孤独寂寞的内心感化他回到正道的提案。
但目前为止的效果实施得并不算好。
我从回忆里抽回思绪,叹了一口气。这种“怀柔”,能被感化才有鬼吧。
就在当晚,我尝到了我自己提出的怀柔策略的苦果,撞到了南墙。
岑子默重伤昏迷,生死未卜。
伤他的人,是居修远。
此事证据确凿,我都没法为他开脱不是他做的。因为是我亲眼看见他把刀刺入了岑子默的胸膛。
那天入夜,下了大雨,倾盆的雨水伴着阵阵雷声哗哗地落了下来。我了无睡意,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着眼睛躺了半宿,决定去找居修远。我把自制的昆特牌捎上,撑上油纸伞,带着灯笼,就出了门。雨很大,豆大的雨珠啪啪地打在伞面上,好像下一秒伞就要坏掉;风也大,灯笼里的火苗随着大风摇摆,时刻都有熄灭的风险,完全不是出门的好时机。
我不知道居修远是入睡了,还是和我一样被雷阵雨吵得睡不着。要是他睡了就再把他叫起来陪我好了。我不负责任地想。自那天我一语道破他身份,我们许久没有过和谐愉快的亲子时光了。希望现在补还为时未晚。
到了居修远居住的东厢附近时,我隐约听到了刀剑相交的声音。虽被雨声盖了过去听不真切,但绝对是有人在前面打斗。我呼吸一窒,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种危险的可能性,加快速度赶了过去。大门没关紧,只合在那里,我一推就推开了。我伞都没收,只顾着往庭院望去,一句担忧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眼前的画面震撼得失了声音。
雪白的雷霆照映之下,居修远手握着一把横刀,将锋利的刀刃送入了岑子默的胸膛。借着闪电的光芒,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居修远的表情——面无表情,或愤怒或悲伤或恐惧等情绪统统没有,唯有雨水顺着他脸庞的轮廓滑落,这件事对他来说似乎还没重到能调度他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