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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时手上没了力气,伞被大风吹走了,刮倒在了地上。居修远眼神锐利地扫过来,却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十分冷静全化成了慌乱。“父亲!”
岑子默也听到了修远的话,他吃力地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一个无力的微笑:“韶虞,小心,他——”
就在这时,居修远松开了手,岑子默的身体晃了一下,接着往后倒去。
“子默——”我此时顾不上其他的,飞快地跑过去,想接着岑子默。没接上。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倒了下去。我跪了下去,把他上半身扶起来。刀周围的布料都被鲜血染红了。对,要止血······我想起来了,可是他伤口还插着刀,没法包扎。我记得点穴似乎也可以止血,但我平时对传统医学嗤之以鼻,此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止血的穴位在哪里?”我颤抖着问。
“尺泽、孔最、肺俞。”没等我问,岑子默一一将每个穴位所在的位置说了出来,他笑着说,“这种东西你自己还是要记住啊,不然你以后遇到事了怎么办?”
“你给我闭嘴。”我看着雨一直下,把他的伤口的血色晕染得更深了,如梦初醒,要给他挡雨。油纸伞落得远,我没空去捡,只好把外衣脱了盖在他身上,起一点微不足道的作用。“保存体力。我给你找大夫。”我把他抱了起来。他长得年纪小,不是真的年轻小,他和我一样是成年人,抱起来颇有几分吃力。
“父亲。”居修远叫了我一声。
“你还想做什么!”我捡起岑子默掉在地上的佩剑,护住岑子默,吼道,“还不滚!”
“这是您的伞。”居修远一手拿着伞,却没撑,僵直着手臂将伞往前伸,雨水把他整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我想现在就刺他一剑,但想到岑子默,还是愤愤地把伞夺了回来,腋下夹着伞,一手拿着剑,怀里抱着个人,我离开的样子不可谓不狼狈。居修远还说想帮我。我一剑在他手上豁开个口子,让他离我们远点。我没再理他。尽管我很想对他来同样这么一下,但当务之急是处理岑子默的伤。天正黑,又下着雨,灯笼已经被雨水淋没了,光是看清路就已经耗费我所有的心力了。
“韶虞······”出了东厢门的那一刻,岑子默突然叫了我的字。岑子默的声音很微弱,若不是我一直分着一丝心神留意着他,肯定听不见他这蚊呐般的声音。
“遗言的话就别说了,我不会帮你办的。自己争气活到自己办的时候。”我打断了他的话,随即又笑了起来。这可不就是“争口气”的事吗?
“听我说,”岑子默吃力地说,“银、鬼、刀、是、居、修、远。”
雷震子这时应景地打了一声鼓。但我还是听清了。我静了静,应道:“我知道了。你先别说话。”
幸好,我住的主房离东厢很近,我把岑子默放到我房间的榻上,叫丫鬟看着他,然后去西厢把其他人叫醒,跟他们简单说明情况,然后就去找镇上的大夫。大晚上的,又下大雨,大夫都准备歇下了,被我吵醒就生了几分怨气,但在我承诺的两倍酬金——可能还有阴沉的脸色和腰间的利剑——的助力之下,还是干脆地收拾衣箱和我走了这一趟。
我往回赶时,我一直担心,当我回到府里的时候,会听到岑子默已经重伤不治的噩耗。所幸这事没有发生。当大夫在里面忙着抢救岑子默的时候,我就坐在外头的回廊上,听雨打芭蕉。
我无意间发现,我的院子里,竟也有一株茶花,此时被雨打得蔫巴巴的,好不可怜。我突然想起来两个月前,我同样经历过等待大夫救治我在乎的人的焦虑。
为什么当初我要救他。我漠然地想,我就应该让他死在当时。
我眼角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片衣角,我斜眼看过去,看到了蓟逸春。他看着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脸色太难看了,下人都不敢接近你。”
我没说话。
“有个丫鬟托我告诉你,大少爷把自己用麻绳绑了起来,进了柴房里。”
听到这句话,我终于有反应了,我转过身,正对着蓟逸春。
蓟逸春将一条鞭子扔给了我。
“这是居修远给你的,他说你也许会想用到它。”
是虺龙鞭。
我心里的火气顿时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这算什么!他伤了人,又自顾自地负荆请罪,怎么,他觉得我只要现在抽他一顿鞭子,还能继续跟他做父子?这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既然他想要,我就满足他。”
我从未如此想杀一个人。
我踏进柴房时,意外地发现柴房有了一个用几块粗木板拼装成的简单刑架,居修远就被麻绳绑在上面。呵,真够体贴的。居修远衣服未脱,湿答答地黏在身上,还会往下滴水。见到我进来,他低声喊了一句“父亲”。
我一句话没说,直接抽了一鞭子,当做答复。我从未用过鞭子,对如何发挥鞭子的威力一概不知,幸好这根虺龙鞭本身品质过硬,哪怕在我这种不入流的使用者手上,依然威力惊人,和剪刀一样,轻易地裁开了衣服和皮肉。
“为什么要伤子默?就因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一边说,一边又挥下了一记鞭子,“魔教左护法,银鬼刀!”
居修远浑身一颤,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惊讶。“您知道了。”他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着接下来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