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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淡装的少女,分送给他俩各一杯碧色湛湛的香茗,熊倜略一欠身接住,他已看出尚未明神志恍惚,忙向尚未明递过一道眼色,意思说:“这茶可不能吃!”
同时,已去了青帕的少女柳眉,也向尚未明丢了个眼色,使尚未明陡然心情一震,方算把小鹿乱撞的心暂时收摄住。
那红帕少女,却娇笑得更加妩媚,她心畅神炔,露出无限得意之色;和那柳眉幽色,恰成个相反的对照。
熊倜揭开盖盅,嗅着那茶茗之中,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妙芳馨,略熏人鼻孔,就使人浑身虚飘飘的舒适无比,他虚虚张口啜弄出声响,却暗暗把茶汁吐在也上。
又用手帕拭抹一下唇吻,连口赞美主人所赐的香茗。
九天仙子一声吩咐,众少女立即抬上席面,水陆杂陈,而且都是极精美的杯筋器皿,菜肴更是活色生香。
九天仙子立请他们人座,并且笑盈盈说:“让我这几个小妹妹,各敬两位一杯,然后就送熊小弟弟和夏妹妹……”
突然九天仙子一收笑容,正色向熊倜说:“夏妹妹的令尊——虬须客,你还没有会过面吧?”
熊倜神色一肃,腾口问道:“虬须客,什么,他在这里?”
九天仙子道:“熊小弟弟不要性急,早晚可以见面!但是你谅还不知道他就是当年北剑南鞭宝马神鞭萨天骥吧!”
熊倜道:“夏姑娘只身放浪江湖,虬须客自然不会放心她的。”
九天仙子说道:“我们还没有请他来江南,关外本教的事务,都托他办理,夏妹妹性情倒是倔强得很,她还不相信她令尊加入了本教,我说熊小弟弟你要好好规劝她,怎能够不孝顺父母,和父亲背道而驰呢!”
宝马神鞭萨天骥加入天阴教,熊倜并不十分重视,天阴教本就是正派人士所要消灭的对像,而是夏芸能不受天阴教人的威胁利诱,确使熊倜行为上光荣,假若夏芸投入天阴教,那该是多么麻烦的事。
熊倜眉飞色舞,为夏芸与他有相等的不屈不挠骨气,而神情分外兴奋,但是眼前莺飞蝶绕,这一群白衣仙子执壶相敬,颇使熊倜和尚未明十分为难,天阴教下的女孩子,并没有丝毫荡检越礼的地方,反而予人的是淡素洁雅的高尚之感。
熊倜又嗅出杯中的酒香,和茶杯里的同样一种异馨。尚未明也不敢放怀畅饮,因为柳眉的幽怨的眼光,不时偷偷窥视过来,但是多少应个景,能不略沾湍了唇舌,他可没有熊倜的机变,善于应付。
奇怪的酒香人肚,并不觉出什么异样滋味,反而身体之内异常舒适,头脑里也没有错晕的现象。
可是青帕少女,则幽怨一声轻叹、深深垂下头去。
酒过了三巡,九天仙子似已觉得胜利在握,她才滔滔不绝诉说天阴教的宗旨,无非说他们教义只在联络武林同道,主张把武林各派的绝技,综合综合起来公诸同道。大家一同研究,于是就把一切过错安在武当派头上。
武当派有一种内功秘书,关起门来自己练习,这是不够大方的,上次就为索取此书,起了不大不少的冲突。
九天仙子这种强词夺理的话,熊倜等听去颇觉刺耳。
九天仙子也狡猾的看出两个少年,不满意她的话,好在她的计划就绪,猎物已入网罗,便催促他俩用饭,说:“这是本堂第一次破例的事,承两位小弟弟远道而来,不能赶客人走,权且请在本堂留宿一宵,熊小弟弟与夏妹妹可以畅述离情了,明早盼能给老身一个恳切的答复!就是不能入教,这事我们也不勉强,但总可以携手合作吧!”
熊倜脸中一亮,明了他们的步骤是非常缜密的,只要一步走错,下面就会使你按照他们的步伐,一步步堕落下去!他为了夏芸,暂时不能反脸,而且丸天仙子殷勤款待,情理上也不能这样做。
而尚未明呢,他却陷入了情网,唯一希望的,是能和伊人多通款曲,至于入教的事,他认为那是笑话,天阴教人再说得天花乱坠,还能改变了他的初衷么?
尚未明和熊倜,遂在这种不同心理之下,接受了天阴教人为他们安排的事。
尚未明由两个垂辔少女,打着对儿红纱官灯,引导他去向侧边一座极幽雅的偏院里,妥为安置。
熊倜则由红帕少女和另外两名提灯少女,送人与尚未明向相反的对面偏院里,灯影摇红,花径曲折,导至五间极精巧的花厅之前。红帕少女笑道:“熊大侠自己进去吧!莫使夏姑娘望穿秋水!我不打拢你们了!夏姑娘小性儿我惹不起,祝福你们花好月圆!”
她说完,嫣然一笑,依然是路上那种放浪不拘的神态,而且她还有更大的幸福,在等待着她去享受呢。
提灯少女也转移莲步,随着她折回去。
熊倜这时却心里头绪纷坛,料想夏芸必在期待着他,而他呢,却竟要手刃于爱侣之父的胸腔,以快积恨!
熊倜心弦震荡,几乎无法自制。
熊倜一咬牙,拉开门冲入室中。
熊倜一跳进去,熟悉的少女惊呼声已震入耳鼓,眼前己飞跃过来他的芸妹。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会晤迷惘而愣住了。
夏芸果然丰姿一如往日,而且被安置在这样一面珠环翠绕的香闺里,熊倜一眼掠过之下,被这过于豪华的陈设愣住,夏芸受到这样隆重招待,使他格外安慰。
夏芸的第一句话是:“倜哥,你怎不早些来看我?”
她幽怨而含着恨恨的眼光,几乎闪出许多泪花,这是久别重逢时极珍贵的情谊流露,反而使熊倜起了误会。
他不自觉的双手握住芸的柔夷,惊问道:“你怎么了?天阴教人难道使你受了委屈?我两次上武当,往返奔波,都是为了夏芸骄做的性子一敝嘴道:“你以为武当派人能再度制服我吗?凌云子不过是用巧招胜我一次,我根本看不起他们什么九官连环剑呢!”
她又道:“天阴教人,并不如人们想像中那么邪恶、可怕,他们不敢对我失札,据说是为了钦佩你的本领。他们愿意和你结交,我也正拿不定主意,我父亲已经投身教下,只待你来决定,决定你和我应否和他们合作。”
夏芸一提起她的父亲虬须客,也就是宝马神鞭萨天骥,使熊倜如同良心受到了毒虫的啃噬,他张大了眼。
熊倜抑压不住心中感情的起伏变化。
熊倜又作了个错误的决定,他决定暂时享受着夏芸继续增加的少女的热情,陶醉在两种不相容的爱与恨漩涡里,于是他俩热烈地依偎在一起。
他俩并肩坐在最美丽的床头,款款在互诉别后的情形。
熊倜听夏芸说她文理不深,所以那封信只封了那枚古钱,只表示她在等候熊倜相见而已,而且千言万语也写不出无限相思!夏芸提出来关于天阴教的问题,暂时还不答复,因为他明了夏芸天真无邪,对她好的,她不免要认为是好人了。
夏芸首先叙述与常漫天夫妇相识的经过,她没有隐藏什么,她认为田姐姐的本领确实值得钦佩,这是熊倜哑然失笑的事,这小妮子居然也有她敬服的人!熊倜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夏芸感觉一种无比的热流,浸遍全身,使她心灵之扉,敞开着接受这少年所带来的温暖。
夏芸又说了见凌云子东方灵兄妹搏斗的事,眉飞色舞描绘她怎样把凌云子用钢丸吓退,表示她已不是以前的她可比了,其次她是在那客店里染上了不轻不重的病,心情的郁结,也是致病的主因。
病中,天阴教单掌断魂单飞,和司礼童子白景祥叶清清竟自动找来照料她,尤其是时清清也是个活泼少女,对她照应得无微不至,以后就邀她移往荆州府天阴教白凤总堂,九天仙子缪天雯更十分怜爱她,就像妈妈一般。
夏芸又认识了不少的天阴教美丽姊妹,都待她当亲人看待,夏芸的病魔也开始撤退,当她要离去找熊倜时,九天仙子向她宣布了一项惊人的消息,已派人去迎接熊倜来此,而她更不敢也不愿再去武当自取其辱了。
夏芸从稚凤堂两坛姊妹口中,得悉天阴教下许多规矩,凡是九天仙子教人代为行使,女孩子是没有拒绝余地的。
凡是头上包帕的女孩子,也就是表明落花有主只等着结婚了,天阴教人从来没有放弃对夏芸说教的机会,但是遇上这个倔强无比的女孩子,也没有好办法来对付,最后才以虬须客已列身教下作为理由。
九天仙子更揣摸透夏芸的心,天阴教人早已侦出武当派以及各正派人士的举动,因之想把熊倜尚未明诱至荆州府白凤堂,饵以美女,收罗在天阴教下。对于其他各派的人,他们也都有离间分化的毒计阴谋。
九天仙子既安置下夏芸,以为熊倜不会不入谷中,不料夏芸竟同样的非常倔强,但是夏芸多少对天阴教人发生好感,是无可讳言的,这对进行拉拢熊倜是格外有利,熊倜早已在武当山夺剑时,便是焦异行夫妇急于争取的人物了!尚未明领导两河绿林之士,更是不容忽视的人物。
熊倜听完伊人吐气如兰一遍细诉,心里颇为夏芸欣慰,于是夏芸问他:“你呢?你和武当派人又怎样搅在一起?”
熊倜知道她恨透了武当四仪剑客,与其多费唇舌解释,不如顺着她的性儿好些,日后散花仙子会以大义晓喻她,而且夏芸会听她的田姐姐的话的。
熊倜先述及初上武当情形,夹着甜甜谷中一幕惊险场面,夏芸听说他和尚未明几乎伤在散花仙子钢丸之下,不由一撇嘴得意地笑道:“啊呀,我的熊大侠,你也碰上硬点子了!田姐姐那种手法,我已经学会了!”她自然要表示她身手更加不凡。
熊倜乐于恭维田敏敏一番,间接也就是恭维夏芸,使夏芸心头非常得意,但是散花仙子经熊倜一剑划破皮肤,而药性顿失恢复,她的花容玉貌,这是多么一种使人惊奇的事呀!夏芸对此提出许多问题,熊倜却又怎能答复呢?
第二次武当大会正派人士的事,熊倜略而不谈,只说和尚未明,常漫天夫妇,去质问武当四仪剑客的。
夏芸听见他们都为她奔波,心里非常快慰,她问道:“尚未明这人奇怪,怎么姓名的含意,是自己尚不明白呀!”她争强好胜之念,使她追问这尚未明本领如何。
熊倜笑说:“尚大哥是两河绿林总瓢把子,和我一见莫逆,极富豪侠肝胆,上次你就是在人家铺号里养伤的。”
熊倜没有称赞尚未明的武功,是怕这小姐儿任性不服气,夏芸听说尚未明也来至白凤堂,欢然说道:“我想他本领错不了,否则怎能跟你熊大侠结为好友呀!”
熊倜笑说:“你还是嘴上不饶人,诚心挖苦找是不是?”
夏芸娇嗔道:“算了!难道大家不称你是武林三秀?”
夏芸一颗芳心何尝不以熊倜武功超人,引为她的光荣呢。
突然窗前人影一闪,尚未明的口音,轻声一嘘,道:“熊大哥仔细!有她们人伏在暗处偷听你们的话!”
熊倜恐夏芸不愿在她房里接见尚未明,正露出为难之色,夏芸已娇声呼道:“尚大哥,请进屋里一谈!”
熊倜这才欣然开门相迎,但是他奇怪尚未明怎会半夜找他们?比及尚未明说明的遭遇,熊倜不胜快慰,而天阴教人一切的计划,也归之泡影了。
尚未明多少吃了几杯酒,席散之后,被二女导人了北面侧院中一座精致花厅里,这厅中的陈设,对他太不适宜,简直是大家小姐闺阁,鸳裳绣被,锦帐流苏,而梳妆台上高烧着一对儿臂粗细的龙凤花烛。
壁上的字画,如太真出浴,洛神戏水之类,每件东西都带有一种色*情刺激,这使尚未明大为惶惑不安。
一盏热茶入肚之后,尚未明酒量是极大的,这几杯酒平时只能润润喉咙,这时却熏熏陶陶,周身渐渐起了火辣辣之感,而头脑似有一服力量促使他向肉欲方面冲动着,尚未明神志虽清楚,却抑制不住这种冲动。
人类天赋的本能,加进一种药物的力量,使尚未明独守这触目刺激的空闺,几乎快达一种疯狂的程度。
尚未明想起了青帕少女,绢绢清影,如在目前,尚未明臂一抱,空飘飘的他又能搂抱住他的幻觉么?
尚未明觉得心里非常烦躁,唇舌枯焦使他不得不吃点茶水,而这恰如饮鸩止渴,越吃下得多,越发周身发起燥热,血管里的血液奔弛加速,又无疑地增加了身体上某部分的冲动,窗外本就有天阴教人潜伏。而尚未明却一点也不察觉,突然噗的一声娇笑,发自窗前,单是这女孩子娇嫩的笑声,已足够使他神驰魂销了。
尚未明如同制服不了的脱缰野马,竟一个箭步穿帘而出,向那发声之处扑去,这时纵令是个嫫母无盐,尚未明也会饥不择食,向她发泄一下的。
尚未明却扑了个空,带有寒意的夜风,拂面生凉,使他头脑清醒了一二分,他茫茫注视着院中花影随风摇动,是不是玉人珊珊来呢?
尚未明终于失望步回室中,一阵阵筋肉愤张,而举目都是些刺激他的裸女图画,又使他一颗心熊熊烧起来。
一刹那间,窗外那红帕少女娇笑之声震耳,轻柔娇婉的声音道:“尚当家的还没就寝?一路鞍马劳顿,该早早安歇了!”
尚夫明于也耐不住,猛掀帘跃出,口里央求说道:“好妹妹,请进屋里来谈谈,我一个人烦闷得要死!”
但是却只听得扑噗一笑,情影晃动,哪里还有那红帕少女的影子。
尚未明望着天空银河如锦痴痴站着,而娇笑声又起自室中,道:“尚当家的!你请我进来,你怎么在外面呢?”
尚未明心花俱放,跃人室人,那红帕少女的朱欢,果然端庄得像一尊神像,端坐椅上,秀目盈盈注视着他。
她像怕这一头野兽,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她随时准备着逃走。尚未明眼睛枯涩,也注视着她狂笑不已。
尚未明大胆他说:“缨堂主已把你许给在下了,何必还假惺惺躲避我?”
红帕少女啐了一口说道:“胡说!缪堂主随便说句使你开心的话,你就当真了,你又没有参加天阴教,这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