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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明猛然惊醒了些,显然这是一种欲擒故纵的陷阱,但是尚未明已蒙昧了一半心窍,他浑身颤动着,似乎像一头饿狮,恨不得扑上去擒获这可爱的少女,理智使他缩退了半步,喃喃央求道:“这有什么关系,缨前辈不会见怪朱姑娘的。”
红帕少女故意矜持着,和她一路上那种放荡不拘的态度,迥然不同,以低沉而坚决的声音说:“不行!不许你乱来!除非你立刻去香堂立誓人教,否则你今后永远不能再来白凤总堂!傻子,你呆想什么?”
尚未明被这种冷水浇头的话,惊呆在那里。
尚未明色念勃起,但是要他立刻宣誓投入天阴教,仍然是他不肯做的事,他喘吁着,身体上热力涌注,使他会立即做出一件终身遗憾的事,真的他这样疯狂做去,那后果是不难想象的。
而红帕少女,决心要驯服他这一头猛狮,丝毫不假以颜色,以急快的身法飘出了室外,冷冷的说道:“我给你一段时间自己考虑吧,回头我再来听取你的答复,早些决定,早一刻人教,就早使我安慰呢!”
尚未明不再能抑制自己了,他猛一旋身,跟着冲出室外、以极快的手地,扑上去想把朱欢一把搂在怀里。
红帕少女早有防备,而且武功也是天阴教一二流好手,娇躯一晃,已纵出两丈多远。她毫不踌躇地驰出这偏院门外。
尚未明两个起落,仍没把玉人追上,更加地意马心猿,难以禁受,人们在饥渴难当之际,看着摆在面前的食物,而不能到手,怎能不垂涎三尺?尚未明焦燥着,又不能冲人正院去,正像猴子一般抓耳挠腮。
却听空中悠悠传来一声女子叹息之声。
静夜寂寂,这种凄凉哀怨之音,使人毛发惊然。
尚未明略一镇定心神,拔步又跃人房中,他以为又是红帕少女捉弄他,却不料室内空空如也,哪有什么人影,只空气中遗留下一股兰麝之馨。
尚未明将要燃起了愤怒之火,他将不顾一切,只要有个美貌少女此时出现,他会做他要做的事。
窗外又是一声幽怨的微叹,使他肯定了必是红帕少女,他正以极愤怒的心情,向室外冲去。
突然眼前自晃晃一团东西,朝着他面上飞来,尚未明接暗器的手法也是极有研究的,他忙一缩手,伸手接住了飞来的东西;只觉人手软刺刺的,似是一个纸团。
尚未明心头一甜,以为是红帕少女抛来之物,赶快凑近红烛,把纸团找开,已折皱了的纸上,赫然现出几个字:“速服解药,幸勿自误:“而纸团内正好包着三粒淡绿色的药丸,晴天霹雳,震醒了他一场绮梦。尚未明方才惊觉自己涉身极可怕的陷阱边缘。他把三粒绿丸嚼碎唾沫咽下,用桌上玉石镇纸,冷冰冰的熨贴额上,一转眼问凉意人脑,人已清醒了许多,药力也逐渐生效,一腔邪念欲火,顿时降落下去,他不胜感激这送药的人,但是这人又是谁呢?尚未明木然立在室内,回忆刚才经过的情事,冷汗自周身直冒,几乎一失足成终身大恨,多么可怕的事!突然身后香风微动,似有女子来至身后,尚未明以为是那个红帕少女,他心里清醒之后,对她憎厌到了十二分,比及他扭身看时,不由眼前一亮,喜出望外,竟是他一路上得不着青睐的青帕少女。青帕少女面色十分沉重,皱皱眉问道:“你服下那三粒解药了吧!尚大侠,我警告你,快些离开此地。”
青帕少女一福还礼,仍然冷冷催他说:“尚大侠勿烦言谢,此地千万不可久留,从速知会熊大侠,一同走吧!”
尚未明料知事态严重,但是他以为天阴教不曾立即翻脸,而青帕少女劳踪降临,正是他渴望不到的事。
尚未明敬重青帕少女,不敢稍露些轻挑之态,故意说道:尚某等蒙缪堂主竭诚款留,岂可不辞而去?“青帕少女微微叹息说:“就是现在你们想走,也未必走得掉!天阴教白凤总堂是什么地方,你明自么?”
尚未明茫茫然点首连连应是,但他自恃一身绝技,这院中不过一群在弱少女,心中未免不大相信,遂俊眉一挑说:“走还不容易,熊大哥在泰山绝顶也曾受逼,武当山前,贵教教主率领着那么多高手,我尚未明不是从容来去!”
青帕少女蛾眉加蹙,冷冷说道:“那是教主以前诚心延揽你们,也可以说是网开一面!不然会好端端的把贯日剑还给熊倜?这次是他们最后一着手段,因为你俩确有一身手本领,堪为本教羽翼,若还不受牢笼,那岂能放你俩走掉?”
尚未明心里自然不会信服,少年英杰壮志凌云,绝不为威武所屈,况且他具有一副不平凡的身手,如何能使他口中认服?但青帕少女这一番好意,总不能说些得罪她的话,尚未明满不以为是的神态,柔声道:“既是柳姑娘指示,我就去通知熊大哥一声,至于天阴教……”
他没说下去,换了口气说道:“熊大哥现在何处,请姑娘示知!还有天阴教既不是什么正派组织,柳姑娘以崆峒高弟,何故在他们教下厮混?尚某不胜替姑娘惋惜呢?”
青帕少女靥微泛红晕,但似有难言之隐,皱眉摇摇头叹息说:“这你不明白,不过今夜你和熊大侠一走,我只有也一走了之!”、尚未明心里非常欣慰,但不便问她走向哪里。
青帕少女闪身向室外退出,又一直在倾耳谛听外面的动静,似乎发觉了什么声音,很炔的低声说了几句话,指明熊倜和夏芸的住所,立即瞥然逝去。
尚未明等待青帕少女一去,芳踪飘渺,不胜怅惘,他心头仍然漾动着一片微漪,青帕少女虽然丰神冷艳,却显然的是属意他,而且要为了他脱离天阴教,但是人海茫茫,少女芳踪何处,这足使尚未明魂梦相思了。
尚未明方待携剑离去,那位红帕少女朱欢,又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尚未明看见她那种柔媚入骨的姿态,不由浑身不寒而凛,心中厌煞她到了极点,恨不得一剑结果了朱欢,但是对方终是个女孩子,他不能这样做。
尚未明意识到红帕少女这二次前来,必要纠缠他投身天阴教,稍一应付不善,天阴教人将不会利于他。
因之不能把刚才药迷后的态度骤然改变,反而促使她起疑,但是目前通知熊倜为要,尚未明原是磊落光明的汉子,更不肯再和她胡缠,想来想去,只有把她制服,以免妨碍自己的行动。
点穴手法,他虽然跟那番僧练过,却并不十分高明,按着气血流行的时辰,应该点着她的气门商曲穴,较为和平,也不至于伤她,同时下手时也较为便利,尚未明这么一筹思,红帕少女已浅笑盈盈立于灯下。
尚未明故意也斜着眼,缓缓迎着她走近。
他身体故意摇摆着,而红帕少女依然故态,总是向一边闪避尚未明极不自然的笑着,道:“这有什么难于决定,只待告诉同伴熊倜一下,我们总不能不一致行动呀!再说经过朱姑娘热心启示,尚某岂敢执拗!”他口里喃喃的类似梦呓,而那红帕少女神色突然一变,变得眉飞色舞,显然是惊喜她自己将获得了英俊的檀郎。
红帕少女原先是欲擒故纵,使尚未明心痒难搔,在药性催动之,俯首就范,这时尚未明已竟低首称臣,拜倒石榴裙下,她减少了许多顾忌,要知天阴教下男子虽多,年貌相当而是有大好身手的那就少之又少了。
怎不使她一颗芳心,快要跳出口腔以外了呢。
因之红帕少女不愿也不忍使尚未明过于落寞失望,得不着一点儿安慰,向未明身体渐渐移近,她也不忍再逃避了。
事出意外,尚未明接近了她腰侧,却不是接抱她的腰肢,而是重重的点下,红帕少女嗯哼了一声,穴道立刻闭过去,她想叫唤也叫唤不出来了。
红帕少女不知尚未明是何居心,立即羞满梨窝,以为他必要对她施行一种狂风暴雨般的摧残,她心想:“我早已属于你了,何必用这种手段对付我呢?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对你的情意。”
红帕少女渴望着尚未明,给她一种温存,只不要太轻狂了,只见她秋水盈盈,一直望着尚未明,而他竟以极迅快的身法,抛弃了她,消失在黑暗中,红帕少女这才鸳梦成空,醒悟这少年必已了解了他们的阴谋。
尚未明是这样在温柔乡中,打了几个滚儿,来找熊倜的。
他被熊倜迎入室内,自然要赡仰一下熊倜的腻友了。
尚未明望见夏芸的容貌轮廓,心中呀然一声,怎么这样的熟悉,他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她,而且最奇怪的是眼前这位玉人,竟和自己十分相像,所差的只是男女之别,的确容貌是太相似了。
夏芸一眼见尚未明,也是一种同样的离奇感觉,使她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两人都努力在回忆着过去。
可惜几时的印象不够清晰,但是他们俩极自然的各油然而生一种亲切之感,是为了容貌太相像了么?还是为了别的,他俩自然的感应是无法理解的。
熊倜正为尚未明和夏芸互相介绍,而他俩却反怔住了。尚未明离开王府时,年已八岁了,不能说一点记不起来,所以他自诩是龙凤阁生长大的人,不过不明身世,几时有个可爱的妹妹,一同被人携出王府,多少在他心里有点影子,以后呢,他就沦落了,他不敢想象夏芸就是他的妹妹。
尚未明尚旦记忆不清,夏芸那时更小更别说了,但是两人却始终都觉得对方非常可亲。熊倜问尚未明:“尚大哥半夜找我,有要事么?”
这一问才把尚未明从刚才那个场面中唤醒来,尚未明匆匆地叙说了上述的经过,熊倜为之勃然变色。
夏芸却笑道:“别听那姓柳的姑娘胡扯,天阴教人对我是挺好的,难道他们把倜哥和尚大哥骗来,要暗害你俩?”
熊倜知道事态严重,现在何必费许多话向夏芸解释,他以祈求的口吻,向夏芸说:“芸!让我们先离开自凤总堂,有话慢慢再说。”
夏芸冷笑道:“看你何必怕成这个样子,我们说走就走,谁能拦得住我们!”
夏芸匆匆打叠起来,把银鞭绰在手里,熊倜和尚未明更一无长物,各自焦急的,等待她收拾好!立即采取行动。
夏芸望着熊倜背上的宝剑,想起了遇见了江干二老的事,她向熊倜身边凑近些,日注他背上宝剑问他:“倜哥,这是你的贯日剑,还是倚天剑?”
熊倜不胜诧异,夏芸怎会晓得这两口剑的名字?
夏芸把江干二老的话,说了一遍,她想起那两个语无伦次的老头子,觉得滑稽可笑,而熊倜却大大吃惊。
尚未明也曾见过那两个老头,于是他们为此又耽延了,盏茶时。比及他三人准备出室,院中突然灯火齐明。
院中九天仙子缪天雯半老徐娘的声口,发出一阵狞笑之声,笑声刺耳难听,接着听见她朗声道:“熊小弟弟和夏妹妹都要走吗?深更半夜匆匆来去,何不明日成行呢,难道是怪老身不曾招待客人么?”
三人立即亮出宝剑长鞭,熊倜一脚踢开了门,先后鱼贯纵出室外,只见院中一簇白衣少女,或执火把或手提宫灯,把院中照耀得如同自昼。
奇怪的这些女孩子,竟没有一人手中持着兵刃。
九天仙子还是笑容可掬,由七八个白衣少女簇拥着,红帕少女也在其中,以极愤怒的目光,远远瞪视着尚未明。
而九天仙子则宛然是接待他们时的神情,只笑声里似含有一股震人心弦的意味,她望着他们道:“怎么,芸妹妹也要走了!你父亲来时,教老身拿什么话交代呢?熊小弟弟仔细考虑过没有?真个老身招待之谊,不值一顾么?还有尚小弟弟,竟对于朱妹妹不能谅解,这是多么遗憾的事呀!”
熊倜道:“夏姑娘意欲回关外省亲,不便久扰贵堂,熊某和尚当家的也要去峨嵋访友,至于今晚或明晨出发,那是没有什么差异的,缪堂主盛情相邀,我们衷心永记着这一份儿情谊的。”
九天仙子笑得格外动听,她依然不露丝毫恼怒之色,道:“既是两位小弟弟都经过一番仔细考虑,那老身的话等于白费了,三位决心就走,老身亲自送你们走路!”
她最后这两个字,似刺耳得很,但是她又很快地摆摆手吩咐众少女:“快些开门送客!”
立即有十余少女,千执火把鱼贯而出。
九天仙子又伸了左手,说:“那么三位请吧!”
他三人也就不再客套,向大门外走去,尚未明还恐天阴教人埋伏着人暗算他们,但是各处庭院仍是静悄悄的,两对儿提灯少女,在前引导,平安无事走出八字大门之外。但是却不见他俩来时的马匹。
照壁墙外火把高张,似有很多的人高举着火把。
尚未明诧异说:“怎不见我们的马匹?”
但是九天仙子只送到门边,咯咯狂笑不已说:“那么就请走你们的路,这是最后给你们选择的一个机会!本教对于各方同道,从来不忍不教而诛,三位快快回头猛醒!”
九天仙子又一挥手,那红帕少女已经绰起一面小金锣,当当当的敲了三声,砰的一声,合住两扇大门。
夏芸笑说:“送客就送客,为什么敲锣呢?”
调尚未明也发觉情形不妙,他说一声:“快走!”人已先自照壁墙左侧纵出,熊倜紧紧伴着夏芸,自右侧纵去。
三人都被眼前这片广场上的情形怔住了。
手执火把的黑衣大汉,密密布了个回圈形的阵势,中间的人宛如挺立着十余尊石像,兵器在火光中闪闪生辉。
他三人很快地扫视一匝,自然天阴教的高手,熊倜认识的较为多些,最中间一位领袖人物,白发白眉,威武无伦,身穿杏黄色长衫的乃是铁面黄衫客仇不可。司礼双童自景祥叶清清紧挨着他持剑而立。
另有一位身材魁梧的人,顶上白发苍苍,面上却遮了一张页具,望不清他的庐山真面日。
使熊倜惊讶的是四年前!山东道上所遇的抱犊岗瓢把子托塔天王叶坤然,独行盗日月头陀,瘦削而精悍的劳山双鹤郑剑平,郑剑青兄弟也在场,而且都穿了一色黑衣,显然都已投身天阴教下了。
此外如单掌断魂单飞,洞庭双蚊,这都是夏芸所遇见过的。总之,没一个不是武林中久已成名的好手。
黄衫客仇不可发声如同洪钟震耳,脸上罩着凛凛肃杀之气,厉声叱道:“熊倜、尚未明,两个小子撞人本教白凤总堂,非立时宣誓入教,便须立毙当场,不能放一个活口走掉!从速自己斟酌利害,生死两条路自行选择吧!”
仇不可说完,凝如山岳,静候着这三个少年答复,天阴教这十余位高手,都面上严肃得不露一丝纹缝。
熊倜向尚未明丢了个眼色说:“不必费话,冲出去就是了!我可要顾芸妹,大哥不可轻敌。”
话音未歇,黄衫客狞笑一声,大袖一挥,早有黑衣摩勒白景祥,白衣龙女叶清清,单掌断魂单飞等五人身形飘飞在那边将尚未明团团围住。
白景祥和叶清清,四臂纷挥,轻功快速,而招法十分老辣,单是这两个少年,尚未明也不容易占上优势,何况单飞等其余三位,也都非弱者,尚未明想从这五位高手合围之中脱身而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天阴教这种群打群殴的手法,的确毫无武林信义可言,但是他们决定了采取这种毒辣手段,合乎他们各个消灭的阴谋,天阴教人是不顾一切的。
熊倜和夏芸,也同时被丸位天阴教武功卓绝的人,四面围困住,劳山双鹤的双剑,日月头陀的一双雪花摈铁戒刀,一齐涌向夏芸身畔,黄衫仇不可和那面罩面具的,却各以一双肉掌,向熊倜进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