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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庄老板是一个圆滑世故的人,对我们的到来热情有余,侍候并不周全。
见此景,姨带我出去找了一家客栈投宿。改变主意为我寻医问药,隔一二天,去钱庄老板的宅院,稍坐片刻。说说家常,叙叙往事,没探到任何有关姨父的消息。
好在他未能看穿姨妈的用意,每次都客客气气问询我求医的结果,要是姨妈家里忙的话,可留下我寄宿在他家,姨妈说放心不下我,婉言谢绝。
他府上还特意备下了三桌酒宴,邀请了亲朋隆重宴请我们。没有一点收获,我们打道回府。
回家的路上,我受了风,进院就发病,先吐后泻,转而高烧说胡话。烧热退下,接下是全身发痒,奇痒无比。
请了几位郎中医治也不管用,再接着,就是全身上下长满了鸡毛,只是他们的眼睛看不见。
大街上卖祭品的嫫姆听到风声,找上门来说:别丢钱了,到我那拿几支香烛来点上,从下往上就像烫鸡一样,替他拔毛保你管用。不是我烂嘴嚼舌根,他活不长,他是仲家的讨债鬼,享尽了福就走了。
姨无奈,叫最小的保喜去买了红烛,插在香炉里祭鬼神,从脚面拔起,依次揪我的皮肤。
这法子真管用,毛也没了,痒也止了。苦坏了姨妈,三天二头拔一次,一拔就是半天光景,姨妈支持不下,让大喜、双喜来帮一把。问题是,她们脑袋里装的是传统的封建的伦理道德观念和贞操名誉观念,从小接触的生活面的狭隘,长期享乐并以琴棋书画熏陶,现在转眼去做下人贱的佣人身份的活,自身环境养就的优越感,以及四书五经培植的尊荣,产生了强烈的碰撞,碰撞所产生的压力足以扼杀她们的性命。
死活由自己选,母亲的话由不得不听。
大喜噙着泪水走进了西厢房,接受了这个她们不愿承认的新的现实。
她规规矩矩的跪在床边,手心还握着一只梅花手帕,老老实实从脚拔起。
这拨弦绣花的手,功夫细腻有弹性,条理清晰,先后有层次和章法,这一点只怕是仆人不能及的。
她低垂着头做事,默默无语。
从她时轻时重的手上,能测出她的心事。厢房虽有门帘,她仍在担心有眼看她,总想回首一眼,却又没有勇气,似乎这不是在厢房里面,是在长街上,背后有过不完的来来往往的行人的眼睛……
窗纸光暗时,姨妈来看见她手上的帕子,严肃地问道:“怎么啦?他身上是不是很脏?”
“不不不!”大喜连忙用手帕擦脸颊的泪。
姨妈慢慢从头上取下一根发卡,站在原地整理头发,重新卡上:“喜儿,你是家中的老大,事事要听话,给二个妹妹做好的表率。毛头虽年幼,但已到了记事的年龄,你娘没为你添上兄弟,他就是你兄弟,要好好待他,他没真正的亲人,会看重你们姐妹的。虽不指望他将来立兴家门,好歹是个男人,没有男人的家是不长久的。”
听罢,喜儿泪流纵横,但见她泪眸晶莹,烛光掠面,明亮的眼池波光清冽,犹若深秋的湖泊,轻倩的疏眉蕴藉深厚、楚楚动人。雅致的化装,品味细腻香闺流丽。
她的抽泣,惊起了高高的烛火,桌案与人影器皿,随流动的烛照四处飘移、她的哀伤从摇动的陡壁上与烛光一起飞泻。
这样的夜晚,有多少对的母女会哭泣?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这不是最悲伤的一对。
稍好转,我就想出门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