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孩子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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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好孩子的幸福

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女人——懂得了她的灵魂，也就征服了她的所有，灵魂寂寞的才女是最怕“懂得”的，她们不需要荣华富贵，亦不望风花雪月，只是想在茫茫人海求一份知心罢了，感性如志摩亦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比如张爱，即便是感情沉浮、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看的那么透彻，真正爱的时候，哪怕对方是名声狼藉的汉奸，哪怕对方已经新人在怀，也还巴巴的乘着青呢小轿去寻他，胡兰成之于女人，就如同贾宝玉之于女人一样，一样的懂得，一样的爱惜，一样的成为女人命中的魔星。他与张爱，是于千万人当中相遇并且性命相知的，所以才令张爱在梦中喊出“兰成”二字……张爱对胡兰成，是完全倾心，没有任何条件的，哪怕胡兰成在赞美她的时候，也一样的赞美着她的好朋友炎樱；甚至胡兰成与她在一起时，还偷与苏青密会，被她撞个正着。虽然心头酸楚，但也罢了，因为眼前这男子，是说过要给她现世安稳的。

流亡路上，先是护士小周，后是斯家小娘，张爱不是不能容忍这两个女子的存在，要不，她也不会一直寄钱给身边总有女人的胡兰成。她是不能容忍胡兰成竟用同一颗心去爱。她是一个多么骄傲而不合流俗的人，她不能容忍这样的没有区别。千里寻夫，只为要胡兰成做出选择，但胡兰成竟不肯，只是说，“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这才有了胡张的倾城之恋变成情天恨海。张爱走后终于来信，胡兰成展开信时，如同青天白日起了一声响亮，信上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的了。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

早些年，归属感与心灵相知的喜悦让张爱也让这世间众多女子失去了判断能力，心甘情愿的为某个男子忍受一切。在爱情上，女人都会觉得自己会是很幸运的那一个，男人骗尽天下人，唯独不会欺骗自己。这样侥幸的想法，让她们一次次相信男人的谎言，尽管这不是她们想要的爱情，只是她们很难从已经面目全非的感情中脱身，这是一种割舍，就像母亲对于孩子，生下来的孩子再不孝，真正割舍的时候仍然是切肤之痛。

这是一个盛夏的夜晚，纸醉金迷的酒吧，迷离的灯光下，一群群灵魂寂寞的人跟着音乐的节拍摇摆着身体，群魔乱舞，一片乱糟糟的喧嚣。陆路坐在我的对面，细密的泪水碎落一地，凄艳如一场花事的凋落。

她尝试过面色如常的对抗悲伤，闹哄哄的火锅店，牙尖嘴利的女友，灯红酒绿的午夜场，用世俗的喧嚣抵挡内心的凄苦，终不得胜，于是卸下伪装，哭得婆娑。

“我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神志不清，谁也不认得了，只抱着个枕头，叫着我早夭的小姨的名字，”陆路抹一把眼泪，从酒保手中接过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浅抿一口，“我妈说，小路来看你了，给你带了林生记的赤豆糕。她突然睁开了紧闭了很长时间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松开抱着枕头的手，拉住我的衣袖，说了一句异常清楚的话，哦，还是小路最好了，外婆都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吃。”

我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她，脑子突然停止了转动，剩下的就是彻头彻尾的难受，这个词也许不当，但我不想换别的，因为今夜的确是大风，冷风，无情的冷风。

“我妈去镇上的药店买药，叫我看着外婆，我应该看着外婆的啊，我怎么会出去接徐景的电话的呢，我怎么会还相信这个臭男人的花言巧语的呢。”陆路抓着额上的发，因为自责，眼神游离没有着落。

“陆路，”我将她揽在怀里，满心寻找着安慰的语言，“这不是你的错啊。”只有这么一句，聊胜于无。平日里耍宝斗嘴，牙尖嘴利，揭人伤疤不在话下，又快又准，可是真要安慰的时候，实在找不到什么话来。语言在泪水面前，是多么软弱无力。

“他只是使一招苦肉计，留着悔恨的泪水痛斥自己当初不该鬼迷心窍离我而去，对于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闪烁其词，避而不谈，我怎么还会相信他，甚至答应一回来就去医院看他，怕他不能及时用到药，还急急跑去邮局给他汇款。等我怀揣着重获失而复得的感情的喜悦心情回去的时候，外婆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如同前几次一样，她出了门，却找不到回家的路，可这一次，一个脚滑，跌进了池塘，再也回不来了。”陆路思路清晰，条理清楚，隐忍的悲伤不知何时会爆发。

我陪在她身边，给易轩打了个电话，告知我们的状况，看她一杯一杯喝着酒，用不怎么理智的言语安慰，闪烁的灯光下，只一双眼睛炯炯，直到她意识渐渐模糊，帮着易轩将她抱上了出租车。

我们原本是多么简单而幸福的孩子，为何生活要加诸予我们那么多的艰难与困苦，夺走我们深爱的人，给我们那么多的考验，好孩子的幸福，那么难得。

“易轩，我还记得，我奶奶去世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念大学，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作为她最疼爱的孙女，我是多么不够资格。”陆路靠在我的肩上，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紧紧握住易轩的手，一阵阵潮湿的伤痛弥漫心头，无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