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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应该使用国语还是英语。我发现,在中国楼打了几个月的工,我还从未曾和他讲过话。
他鼻梁上架的黑色细边眼镜和额上一屡被汗水浸湿的直直的黑发鼓励了我,我决定使用国语。 我说:“我想我没事儿了,不用去医院了。谢谢。”
“你确定吗?”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我。他询问的语气很是关切。他的声音混浊而温柔。没想到他讲得一口标准的台湾国语。
我有些感动。却仍坚持不去医院。我微笑着再说一遍我没事了,顺便告诉他我的住址。
他于是把车头转向我的住处。
车里的空气似乎快要凝固了。我打破僵局,对他的护送表示感激,并为耽误他的时间表示歉意。
他腼腆地笑,两腮浅浅的酒窝显得孩子气十足。
我问他为何国语讲得如此标准。
他说他在香港出生,在台湾长大。
我有些嫉妒他的国语和粤语都如此的熟练。
他问我在哪里长大。我回答在北京。他兴奋起来,仿佛对那座城市很是仰慕。
我于是更加感动了。
小莲站在我家阳台上观赏二环路时也曾表现出类似的兴奋。不过那时我只有鄙夷,从没有感动。
我们的交谈并不很紧密。但车窗上还是很快附着了一层白雾。他开动除雾的装置,但也许是车子太旧的缘故,那装置并不如何奏效。
他于是更加专注地驾驶。而我也自然而然地沉默了。
到家的时候,我抬动胳膊时肋骨的剧痛也变得可以忍受了。我再次向他表示谢意。他再次微笑。
他搀扶我进屋,我们的声音惊动了犹太老太太。和上个房东相比,她不但年轻矫健,而且热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