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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靳子琦鼻子一吸,脸上还是柔和慈爱的笑容,但心里却是一阵阵酸酸的浪潮用来,她顺势坐在地板上,握着宋小宝的小手,“你相信你爸爸死了吗?”

宋小宝咕呀咕呀地嘤咛。

“他们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死在爆炸里,可是我不信。”

靳子琦望着床边的一盏落地台灯,眸光有些飘忽,笑了笑:“如果他真的已经离开我,不会再回来,我还守着这些东西做什么?小宝……”

婴儿床里的宋小宝已经打着呼噜睡过去,奶瓶还死死地拽在小手里。

“小没良心的。”

靳子琦刮了刮他的鼻梁,宋小宝立刻像小兽般嚎了两声,然后没了动静。

起身,揩掉眼角的水痕,靳子琦替宋小宝掖了掖薄毯才出去。

靳子琦出去后又给陆家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靳某某,颇为责怪地对靳子琦说:“琦琦,这不才分开几天你就想某某了?唉,这几天小宝有没有吵得琦琦睡不着啊?哦哦,粑粑回家了吗?”

宋其衍过世的消息还隐瞒着靳某某,所以小家伙才能这样无忧无虑地说着笑。

靳子琦眺望着窗外漆黑的夜景,“爸爸还没回来,不过已经让邹向叔叔给你带了个礼物回来,下次等你回家时就可以看到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靳某某支吾了会儿,才老神在在地道:“琦琦,其实我更想念爸爸,你让他早点回家吧,某某这边要照顾小樱桃,等小樱桃再大点咱们就把她接到家里住好不好?”

“臭小子,又想把我的女儿拐到哪里去,还跑,快给我回来!”

靳子琦只听到电话那头一阵吵嚷,清冷却带着火气的男声响起,靳某某急匆匆地抱着电话说了句“琦琦下回聊”就丢了电话撒腿一溜烟跑了。

靳子琦正欲挂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等一下。”

靳子琦自然知道接电话的是谁,陆暻泓没有来悼念会现场,一方面是怕靳某某发觉什么,另一方面自然也是因为他觉得这场吊唁可能根本没有必要。

“在他没有回来之前,可能得靠你一个人挑起一个家的重担。”

“你也觉得他真的死了?”

靳子琦不禁有些讶异,随即是欣喜,陆暻泓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这个我不好说,我只是做的最好的打算,况且你也相信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死了都要计较哪家棺材便宜的家伙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挂了电话,靳子琦回头,望着空荡的卧室,久久地没有回过神。

靳子琦成为宋氏新任的董事长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宋之任死后留给给宋其衍的就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加之后来宋其衍曾大量购进股民抛售的宋氏股票、债券,致使靳子琦手里握有的股份达到百分之四十。

加上温莎夫人做靳子琦的靠山,四大股东都有了重新的考虑,一些小股东更是见风就倒的墙头草,所以毫无悬念,靳子琦就当选了新任宋氏董事长。

在董事会上,靳子琦任命邹向为自己的特别助理,韩闵峥为总经理,而苏凝雪也为了减轻她的负担主动进入宋氏帮忙。

翌日,不少财经报纸杂志都刊登了靳子琦顺利当选宋氏董事长的消息,报道大肆赞扬了靳子琦临危受命、巾帼不让须眉的精神,却几乎没有负面的新闻。

接连几天,靳子琦就接到了不少电视台采访邀请,还有财经、市场杂志的预约,都希望能采访她作为新一期杂志的封面,靳子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那些通告,却皱起了眉头。

不该啊……

虽说她替夫家掌管下企业是会被人津津乐道一段时日,但也不见得会这么轰动。

似乎这些报道有意在往高处捧她,绞尽脑汁用华丽的辞藻称赞她,不知情的恐怕会以为是她雇佣了一批枪手在背后为自己高歌赞颂。

太过于顺利反倒令靳子琦隐约不安起来,她的这份不安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寂静的深夜,一通电话把靳子琦惊醒。

这些日子,靳子琦已经开始试着习惯旁边没人,她接起电话,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本迷糊的意识开始清醒,甚至是有些被惊醒,因为一个不好的消息。

电话是秦远打来的,他的语气有些无奈:“我压不下那些新闻报道。”

靳子琦做起来,卧室里冷气让她裹紧了毯子,“我想知道为什么。”

“似乎是有一只黑手在背后操纵,我还没有能力可以压下所有报道,只能选择最小的伤害,但足以说明,有人想要在暗地里对付你。”

靳子琦忽然就明白了之前那些赞美报道的用途,他们是想要捧杀她!

至于这个幕后的人,靳子琦能想到的目前只有一个人有这个能力--简。

清晨,靳子琦在吃早餐的时候就收到了报纸,头版头条,果然是她跟秦远的合照。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群狗仔难道不懂得尊重逝者吗?”

苏凝雪忍无可忍地把报纸摔到地上,而靳子琦只是面无表情地瞄了一眼。

报道的字里行间都含沙射影出一个意思:靳子琦是先抛弃当时还是穷小子的秦远,和S城首富的外孙订婚却在婚礼上悔婚,四年后又跟首富的儿子完成婚礼,并且还凭空多出了个四岁的儿子,笔者怀疑靳子琦事先早就知道宋其衍的身份所以才会不要首富的外孙。如今宋其衍死了,靳子琦很有可能会跟恢复单身了的秦远走到一块儿。

报道最后还来了一个精辟的总结——

恋爱结婚就跟风险投资一样,像靳子琦这样出来的豪门千金,也算是爱情名利双收,如今刚成新寡妇,下一任就已是她的囊中之物,并且她相男人的眼神既毒又准,非富即贵。

苏凝雪看完报纸的时候,靳子琦也吃完了早餐,她擦了擦嘴角起身。

“妈,帮我联系魏叔叔,就说帮我寄封律师信给这家报社。”

靳子琦拿了公文包和外套就出去,很快外面就响起轿车引擎启动的声音。

苏凝雪叹了口气,但还是拨通了魏仲明的号码。

“靳小姐,那天瓦斯爆炸后就下了场暴雨,现场被损坏得很严重,根本没办法查。”

靳子琦站在宋氏大楼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川流不息的来往车辆。

她找的私家侦探社给的答案让她失望之极。

“笃笃——”

“进来。”

靳子琦坐回到皮椅上,抬头就看到韩闵峥西装革履地进来。

“靳董,要不要出去先吃点东西。”

韩闵峥把一份文件搁到桌上,目光如雪般轻轻落在靳子琦日益消瘦的脸上。

靳子琦签了字后把文件递还给他,微微一笑:“你去吧,我还不饿。”

韩闵峥却没有当即就走,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桌边,长长的阴影投射在靳子琦的身上,有那么一刹那,靳子琦怀疑看到宋其衍站在这里笑吟吟地瞅着她。

“你还在找侦探调查?”韩闵峥也注意到她刚才翻看过放在桌角大堆散乱资料。

靳子琦对这个优秀寡言的得力助手笑了笑,“在我还没彻底死心之前我会一直调查。”她的指腹摸索着一张资料上宋其衍的照片。

韩闵峥静默了会儿,依旧没有移步的意思,靳子琦不解地抬头:“还有事?”

“有件事可能还没有人告诉你。”

靳子琦捏着手里的纸张,仰起头看着他清俊中带着冷然的五官:“什么事?”

“爆炸现场,宋董被炸得面目全非,但有一样东西却完好无损地保留着,就是他的身份证,如果你看过邹向送回来的遗物盒子,就该知道身份证在里面。”

靳子琦平静地浅浅笑了下:“好,我知道了。”

韩闵峥凝望着她若无其事的侧脸,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出去了。

靳子琦脸上的笑容在他关上门之际就垮了下来,她低头看那些资料,却再也看不进去一个字,耳边萦绕的是韩闵峥那平淡无奇地一句话。

他说,死者身上有宋其衍的身份证,所以换言之……

靳子琦拎起自己的手提袋就要冲出去,脚步却停顿在了办公室门口。

尹沥站在外面,剪了一个类似于板寸头的发型,让他看起来更加秀气邪魅,他手里正拿着一份报纸:“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把你跟秦远扯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靳子琦回答,她被推回到办公室里然后尹沥“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靳子琦,你都招惹了些什么人,怎么净给你小鞋穿?”

尹沥的手指直戳报纸上那些红艳艳的大字。

靳子琦发现报纸上的照片是那日她去秦母悼念会时被跟踪偷拍的,显然对象早已有所准备,时刻都在捕捉她跟除宋其衍之外异性接触的镜头。

“你们宋氏现在的股价每天又跌又升的,简直比蹦极更能刺激那些股民的心理承受能力,我说你来宋氏就是为了祸害那一大批无辜的老百姓吧?”

靳子琦朝尹沥翻了个白眼,将报纸卷起丢进垃圾桶:“这些报道你也相信?”

“我是不信,不过广大股民就不知道了。”尹沥摊摊手。

靳子琦心里牵挂着那张身份证:“阿沥,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你确定你还走得出去?”尹沥指了指宋氏大厦前的那片广场。

靳子琦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小黑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反正都是要下去的。”

尹沥却拉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一边打开电视一边说:“回家之前咱们先看个访谈节目,我可是特意打听了下,据说采访的就是报纸上跟你成一对的秦远。”

靳子琦转头,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档访谈节目,她看到嘉宾名字——秦远。

访谈是在秦远在S城别墅的花园里进行的。

记者是S城某档黄金访谈节目的黄牌主持人,一个笑容爽朗却眼神犀利的短发女子,她穿着蓝色的上装和白色的包臀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干练知性。

她坐在秦远对面,一开场就是说了一番话,大抵意思是说秦远还不曾接受过国内报刊杂志或是电视台的采访,这次却愿意接受,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秦远闻言,温雅英俊的脸上漾着浅笑,说,“我能说我想要打开国内市场吗?”

主持人恰到好处地微笑了下,又问他电视台派她前来采访是让他失望还是比较满意。

秦远笑了笑:“很感谢杨记者拨冗前来。”

主持人望着秦远的目光充斥着赞许,很少有上位者还保持着这样友好待人的礼仪和风趣幽默的说话方式,换成旁的人,听见她这样说,多少会有些不悦吧?

想不到这位名动一时的亚洲富豪竟然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怫然颜色。

她来之前特意做过功课,深知这位秦先生是有故事的人。

单单从他能赤手空拳、一步步从底层打拼到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就足以说明这个男人定有过人之处,创业过程的艰难往往都是不为外人说道的,况且这位秦先生还离过婚,妻子据说也是国内知名教育家之女,书香门第之后。

据资料显示,两人是B城高等学府的校友,在国外相处多年,却在回国后立刻婚姻触礁,有人说是因为秦先生在一次酒会上偶遇旧爱,自此爱火重燃不能自己,也有人说秦先生本就是为报恩才跟那位方小姐结婚,最靠谱的说法却是那个方小姐为爱痴狂关进了精神病医院,至于真相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

“请问秦先生您是如何定义成功二字的呢?”

“成功很多时候不过是一种感觉,当你真正站在高处后,会发现很多时候你已经在拿你人生中最成功的东西做交换,譬如健康、亲人、爱人……”

“那么对秦先生来说,影响你最深远的人是谁?”

“对秦先生而言,什么是最重要的?事业,家庭,亲情,友情?”

这些问题,秦远都十分合作,一一认真回答。

“他倒还真有耐心。”尹沥翘着二郎腿,朝着电视里的秦远斜了一眼。

靳子琦没有理会他,只是专注地观看这期访谈节目。

秦远会愿意接受媒体的采访,不知怎么地,她总觉得跟自己有关联。

那并不是一种自恋,仅仅是出于女人敏锐的第六感。

主持人终于提出最后一个问题,亦是整场访谈的重磅级问题——

“那么,对于你来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有没有出现?”

秦远笑起来,他看过这位主持人所有的访谈节目,也就只有她都会在每期节目结尾的时候拷问受访者,不管男女,她都会问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有没有出现?是谁,为什么会是她?这也是他最后敲定她来采访自己的原因。

“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异性已经出现过。”

“出现过?”主持人兴味地挑眉毛,“秦先生用了过去时,这是否意味着——”

“她是我的初恋。”秦远似笑非笑地说道。

不止是主持人,就连坐在电视机前的靳子琦还有其他人都错愕地看着秦远。

秦远的初恋,不正是那位被方晴云间接用毒品害死的叶小姐吗?

女主持以为自己听错了,又一次确认,“您刚才说对你最重要的女性是——”

这是她第一次在访谈里听到受访者说,生命里最重要的女性是初恋。一般人的回答不都是母亲啊,祖母啊,女儿啊什么的,再不济也是妻子,怎么会有初恋?

这不明摆着会得罪他以后的老婆吗?

主持人眼角一抽,还真是一朵奇葩,回答初恋的他会是第一人!

虽然觉得诧异但她还是秉持着自己的专业态度:“为什么这么说?”

“在遇到我的初恋之前,我正试图接受另一个女孩的示爱,那是当时S城的第一名媛,而我还只是一个穷小子,可是当我第一次看到我的初恋在酒店大堂弹钢琴的时候,我就知道就是她了,她会是我这一生都想要追逐的身影,所以……”

“所以你拒绝了那位第一名媛的示爱?”主持人来了兴致,不由往前倾了倾身子。

秦远淡笑着颔首:“我的初恋是我所遇到过的女性当中,最温柔善良的。”

秦远望着女主持,但视线却穿透了她,遥遥望进过去的岁月里去。

“但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特别冷,她就像是城堡里出来的公主,往那里一站,你都忍不住想要去仰望她,有人说爱上她是自找死路。她总是不经意间会做帮助你的事,但她从来不主动告诉你是她做的,也因为如此有不少的人误解她。被她爱上的男人很幸福,要么不爱,要么深爱,她会毫不犹豫舍弃一段不纯真的感情,也会为了一段真爱守着一拨尘土……”

秦远说到这里,温柔地笑起来,“如果要让我细数她的优点,我可以说上一天一夜。”

“既然你的初恋对你来说这么重要,有这么多优点,你们当初为什么会……”

秦远侧耳想了想,神态间有着淡淡地惆怅。

“我不能以当时年轻为自己做借口,唯一的原因是,我没有能在那段感情里,坚守我的信念,同样也没能强大到让她彻底地相信我,使得她,也使得我自己,在这段感情里,背道而驰,离彼此越来越远,终至难以维系。”

“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一段感情之所以维持不下去,以分手收场,是因为你的关系?”

女主持似乎不太愿意相信,这样一个温和儒雅的男人居然会让女人失望。

“是,是我的关系。”秦远大方承认。“如果一定要挑对方的责任,那么,也只能说,我的初恋总是在为他人着想,却又不屑于去解释。这是她唯一做错的地方。”

女主持睁大了眼睛,“真的吗?”

秦远笑起来,“真的。”

“外界有传言您的初恋就是宋氏的董事长夫人,不知是真是假?”

秦远没有回避,“没错,就是她,靳氏的大小姐靳子琦。”

“有人说当初是她贪慕虚荣,抛弃你投入本来宋氏董事长外孙的怀抱,几年后辗转又嫁给了宋氏董事长的儿子,莫非这些纯粹是谣传?”

“是,靳子琦是个很纯粹的女子。”

“如今宋氏前董事长不幸遭遇意外身亡,秦先生你怎么看?”女主持问。

她的话里隐含着另一个意思,她想问的是他还会不会去追求恢复单身的靳子琦?

秦远淡而坚定地说,“我刚听到这个消息很难过,宋董也是我大学校友,当时我们就住在一个公寓里,他是我难得敬重的人之一,现在,他的太太要承担起他未完成的责任,我只想说,她如今已蜕变成让我敬佩的女人,她是个好女人。”

秦远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他低头,手指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这个细小的动作并未被摄进镜头里,尔后抬头看向不远处开得正盛的凤凰花。

火红的花朵迎着艳阳绽放,秦远勾起唇角,小琦,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个访谈节目,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替你做的,帮你排除你前行道路上的荆棘。

“他这算是为你澄清那些不实报道吗?”

靳子琦从电视上收回视线,起身:“我赶着回去,还是你要留在这里用餐。”

尹沥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裤子,“他这么说倒是把自己的后路堵死了。”

“尹沥,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女人果然是冷血生物。”

尹沥摇头晃脑地感叹完,才磨磨唧唧地跟着她出去。

“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这么急着回去?”

尹沥横了眼副驾驶座上紧紧握着安全带的女人,脚下油门没少踩。

靳子琦看着前面的路况,“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

“你是不是还以为宋其衍……”尹沥咬了下嘴唇,没有说下去。

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尤其是对靳子琦来说。

靳子琦却没有逃避,转头看着他:“阿沥,如果其衍没死,我想去找他。”

“去德国?”尹沥拧起眉头,瞄了眼靳子琦:“柏林那边不是说确认了身份,骨灰都已经送回来了……况且,就算他真的还活着,这么大的柏林你人生地不熟怎么找?”

“如果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一个月,一个月找不到我可以在那里待一年,不管他在哪里,只要他还活着,我相信,我一定能把他找回来。”

靳子琦的目光璀璨如浩瀚星辰,洋溢着自信的坚定,唇边是淡淡的弧度。

尹沥喉结动了动,想说扑冷水的话却在对上她那双眼睛时噤了声,任谁失去了心爱的人都会一时难以接受,或许只有让她去一趟德国才会甘心。

靳子琦一回到宋宅,就直接上楼,目的地是自己的卧室。

那日,邹向把存放宋其衍遗物的盒子搁在床边,她没有勇气打开,一直丢在柜子里。

靳子琦坐在地板上,打开了那个写着“宋其衍”名字的盒盖。

盒子打开的时候,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除去身份证件和银行卡,只有一个在爆炸里幸存下来的钱包还有几块零碎的破布,靳子琦捏着其中一块布,她的眼圈泛红。

她认得这块布,那件外套还是她帮他选的。

靳子琦的手有些许轻颤,她拿起钱包翻开,里面放着一张照片,是他们一家四口在医院的时候拍的,照片里他兴致勃勃地找拍摄角度,靳某某费劲心思摆姿势,她昏昏沉沉地打瞌睡,宋小宝则再一次用斜眼成为照片的亮点。

如今,这张照片上却沾染了几滴凝固的血渍,遮掩了那和乐融融的画面。

一次次的自我欺骗,她活在自己编织的蚕茧里,如今撕出了条痕,该如何去缝补?

如果他真的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再有一个叫宋其衍的男人……

尹沥在客厅里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破裂,蔓延了整个楼梯。

他眼神一滞,不详感升腾而起,尔后飞快地上楼。

“小琦,小琦……”尹沥又重又急地砸着卧室的门,就差没临门一脚。

卧室的门安静地打开,门口站立着靳子琦,她光着脚,一件白色的衬衣在廊间的风里翻动着边角,她手里拿着一张纸巾,身后是一片斑驳的青花瓷片。

她的面色宁静,看到尹沥一脸的紧张,只是淡笑了下:“不小心撞到的。”

“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我下午可能不去公司了。”

说完靳子琦就转身走了回去,并且顺手带上了房门。

尹沥听到碎瓷滑割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看到靳子琦的左脚丫踩过的地方暗红浮动。

旁边房间宋小宝的看护被刚才的敲门声惊醒,抱着宋小宝出来:“尹先生?”

尹沥本正打算破门而入,一瞧见看护怀里胖得睁不开眼的熊孩子,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朝看护招手,看护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抱着孩子轻易上前。

见看护不过来,尹沥颇为烦躁地叹了一声,过去一把夺走了宋小宝。

“尹先生……”看护被吓得快要哭了。

尹沥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别吵,自己则姿态僵硬地抱着宋小宝推开了卧室门。

靳子琦正在平静地处理着脚上的伤,用镊子夹出伤口里细小的瓷片,然后用冷水冲洗,擦干,涂上药膏,拆掉标签,把新袜子套到脚上。

听到了脚步声,靳子琦仰头,就看到抱着宋小宝站在自己跟前的尹沥。

“我还以为你走了。”

靳子琦氤氲地笑起来,又很快散去,似乎连她也知道这个笑容很勉强。

尹沥不知道怎么劝一个失去丈夫的女人,静静地看着靳子琦收拾好药箱,然后他坐到沙发上,将宋小宝搁在自己大腿上,“你的人生里还有孩子。”

靳子琦摆放药箱的动作一顿,她转身,“我知道,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你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可以放心吗?”尹沥把宋小宝随手往沙发上一丢,嚯地起身:“要死要活一句话,你这样半死不活算什么?”

宋小宝被突然像抛绣球一样抛掉,立马被惊醒,一醒来环顾了一下周围,随即嚎啕大哭起来,那音量一点也没压抑,顿时响遍了整个主楼的角落。

“你看看你自己,连你儿子都不如,最起码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靳子琦瞅着自家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罪魁祸首还没半点哄他的自觉性,不得不走过去,抱起宋小宝,柔声哼了两句:“小宝别哭,小宝乖!”

宋小宝小嘴叭啦一下,哭声有所渐弱,最后似乎还叹了口气,往她怀中蹭了蹭。

“是,我们这种所谓豪门出生的孩子,不可以轻易地流露出懦弱的一面,但也不是教你整得跟个木乃伊似地,难道是宋其衍嘱咐你他死的时候你不准掉一滴眼泪吗?”

“他没有死!”靳子琦脸色骤冷:“阿沥,我累了,你回去吧。”

尹沥怒其不争地指指靳子琦:“靳子琦你好样的,再这么下去,你当心神经病!”

说完,就大步摔门而出,台阶上是他疾速下楼的脚步声。

靳子琦怔怔地望着门口,眼睛眨了眨,眸底浮起一层水雾,来不及形成水珠她就连忙抬起头,但水雾太重,眼角还是有泪珠滑出来。

看护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踌躇不定,靳子琦看到了她:“抱小宝去睡觉吧。”

“少夫人你……”

“我没事。”

她淡笑了下,却不知自己此刻两颊都挂着泪痕。

看护抱着宋小宝一步两回头地出去,心想一定要去给苏夫人打电话。

卧室里只剩下靳子琦一个人,她神情恍然地走去床边,她觉得自己该睡一觉,脚趾却踢到那个盒子,从角落里滑出了一枚铂金钻戒。

靳子琦将戒指拿到阳光下,熠熠闪烁的钻石光芒让她睁不开眼。

她蓦地转身,跑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拿出一跟细皮尺,沿着钻戒量了一圈。

靳子琦望着测量的结果,忽然身子一软,滑坐在地上。

她摩挲着自己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她的心底涌起一种称之为激动的情绪,她捂着嘴,喜极而泣,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不是他,不是他……”

医院VIP病房内。

韩闵峥坐在床边,从手中所拿的《短篇小说集》里抬头,看向床上安静的人儿。

“我刚才看了一篇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公因为名利才接近女主人公,但女主人公为了他放弃很多也做了很多,最后女主人公得了癌症,这个时候,男主人公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他打算功成身退,可是女主人公还坐在轮椅上拿着婚纱等着他……”

他的指腹拂过虞青乔日益消瘦的脸颊,轻轻喃语:“青乔,你猜猜看结局。”

手机突然响起,韩闵峥接了电话起身,走到窗前:“董事长。”

“闵峥,我可以相信你吗?”一道略显暗哑的女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韩闵峥身姿修长,站在窗口,房间的一盏台灯,幽幽暗暗的光线剪辑一个侧影。

他仰头,看着窗外飞过的一群大雁。

“您说吧,董事长。”

“少夫人呢?我听说她下午没有去公司。”

苏凝雪将公文包搁在沙发上,揉着太阳穴坐下,问女佣靳子琦的情况。

“少夫人应该在卧室里,尹先生离开后她就没踏出房间一步。”

苏凝雪点头,让女佣退下:“去准备晚餐吧,我去看看少夫人。”

等苏凝雪打开主卧室的门,里面拉着纱帘,灰蒙蒙的一片,根本没有人影。

“小琦?”苏凝雪四下看了看,又打开浴室的门:“小琦,你在里面吗?”

可是,回答她的唯有寂静的空气。

一股不详感从苏凝雪的心底升起,她连忙下楼。

“不是说少夫人在房间里吗?”

本在别墅里各司其职的佣人们都纷纷变了脸色。

“我们是没看到少夫人出去啊——”

苏凝雪望着跟前这些一脸不解的女佣,径直走到电话机旁,拨通门口保卫室的号码。

“是,下午的时候看到少夫人开着车出去了。”

苏凝雪脸色一白,“少夫人有说她去哪里吗?”

“没有,不过少夫人看样子像是要远行。”

电话从手间滑落,苏凝雪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是以靳子琦目前的精神状态,看似风平浪静,但心理医生说了,这个时候的她很容易产生精神幻觉,要好好照顾着!

“出了什么事,都在这里?”乔楠回来就看到一屋子聚集的人。

苏凝雪神色担忧地捏住乔楠的衣袖:“小琦不见了!”

乔楠脸上也是一震,“上午的时候还不是好好的吗?”

“我也不知道,中午的时候她跟阿沥回来了,后来趁佣人们不注意出去了,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根据保卫室的人说法,她很有可能一个人去德国了!”

如果靳子琦跟他们商量去德国,他们决计不会同意。虽然宋其衍过世了他们也难受,但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毕竟死者的身份证件都送回来了,哪里还能有假?

“苏夫人,您的手机好像震了。”

苏凝雪赶紧接了电话,是靳子琦打来的,她劈头就问:“小琦,你在哪里?快回家知道吗?你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可以随便乱跑,有什么事我们再好好商量,别自作主张!”

电话那头起初是沉默,能听得到平缓的呼吸起伏。

过了半晌,靳子琦幽幽然的声音才传来:“妈,我已经买了去柏林的机票,其衍还没有死,是德国那边政府搞错了,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一定不相信,所以我选择独自一人去找他,公司的事有你跟闵峥看着,还有邹向帮把手,我也放心……”

“傻孩子,你知道其衍在哪里吗?茫茫人海你去哪里找他?!”

苏凝雪也急了,边说边拿起车钥匙往外跑,她要阻止靳子琦去德国。

“妈你追过来也来不及了,我还有十五分钟就安检登机,只要其衍还活着,我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相信我,我说这话的时候知道自己的神智很清晰。”

苏凝雪缓下脚步,“子琦……”

“我知道你们一直怕我想不开,担心我的精神出问题,但我真的很好。”

“那要是你找不到他呢,难道就不回来了吗?”苏凝雪担忧地红了眼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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