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在你身后III_Part 3 终局_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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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的态度呢?”
开普勒熄掉奔驰的引擎:“我刚同牧师进行了长谈。对于他同老朋友克里斯蒂安之间的感情,他非常看重,但他并不打算插手‘世俗’事务。”
“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巴伦特先生的职位发生了变化,吉米·韦恩·萨特不会有什么怨言,这一点可以向威利保证。”开普勒说。
“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开普勒?”托尼·哈罗德说,“你他妈的说话能不能直来直去,用简洁易懂的陈述句?”
开普勒笑着打开门。他没有理会奔驰发出的警报声,问道:“你愿意同我们一起干吗,哈罗德?”
“如果你的意思是老老实实地不掺和这堆破事,那我愿意。”哈罗德说。
“请用简洁易懂的陈述句。”开普勒厉声道,“你的朋友威利需要知道你是什么立场。你愿不愿意同我们一起干?”
哈罗德望向窗外明亮而宽敞的停车场,然后转头看着开普勒,用倦怠的声音说:“我愿意。”
快到深夜十一点的时候,哈罗德突然想要吃两个带芥末和洋葱的热狗。他放下手中在看的修改过的剧本,走到西厢玛利亚·陈的房间。脚下的门缝里还透着灯光。他敲了两下门:“我要去平克斯热狗店,你要去吗?”
她的声音不太清晰,仿佛是从厕所里传来的。“不,谢了。”
“你确定?”
“确定。但还是要谢谢你。”
哈罗德穿上皮质飞行夹克,从车库中开出法拉利。一路上他都很享受,猛烈地换挡加速,甩掉了两辆低底盘跑车——后者居然敢发起挑战,在日落大道上追了他三个街区。
平克斯热狗店里人满为患。这个店总是这样。哈罗德在柜台上吃掉两个热狗,带着第三个热狗走向停车场。两个男孩站在一辆黑色厢式货车和他的轿车之间,其中一个男孩同两个女孩聊天的时候,甚至靠在了法拉利上。哈罗德走到男孩面前,把脸凑到离男孩的脸只有几英寸的地方:“快把你的屁股挪开!”
那男孩比哈罗德高六英寸,但他嗖地从跑车身上跳开了,仿佛那不是车而是火炉一样。四名男女缓缓离开,不时回头瞥一眼哈罗德,等走到合适的距离便开始咒骂起来。哈罗德仔细打量那两个女孩。个头较矮的那个看上去来自富裕的墨西哥裔家庭,黑色的头发,棕色的皮肤,昂贵的短裤包裹着浑圆的屁股,硕大的乳房几乎快把吊带衫都撑破了。哈罗德想象着那块诱人的巧克力主动进入他的法拉利宽衣解带的模样。那两个沙滩男孩肯定会目瞪口呆吧。去他妈的,哈罗德想,我太累了。
他坐在方向盘后吃掉第三块热狗,伴着最后两口无糖可乐吞下肚,然后发动引擎。这时他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哈罗德先生。”
四英尺之外,厢式货车的门打开了。一个黑人小妞侧着身子坐在副驾驶座里。哈罗德觉得她似曾相识,于是下意识地笑了笑,然后猛地想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正拿着个东西瞄准他。
哈罗德连忙踩下离合,伸手去够变速杆,但他突然听到一声轻响,就像他的侦探电影里无声手枪的射击声一样。他感觉自己的左肩上部如同被黄蜂蜇了一样。“操!”哈罗德大叫一声,举起右手,试图将那只虫子赶走,但他很快意识到,那不是黄蜂,然后视野骤然倾斜,中控台和副驾驶座狠狠地撞到他的脸上。
哈罗德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但那种效果其实是一样的,就像有人把他驱逐到他身体的避风窖里。他仍然能看到图像,听到声音——只是非常模糊——但那种感觉就像是通过一台廉价的黑白电视收看遥远的超高频波段电视节目,而混乱的声音却来自另一间屋子里的收音机。有人用袋子罩住了他的头,但这么做意义不大。有时候,他会意识到自己在微微滚动,似乎正躺在小船的甲板上,但他的触觉却是不连续的,不真实的,费劲力气也无法推断出确切的信息。
有人在抬着他前进。他能感觉得到。他的胳膊和腿上的手或许是他自己的。不,他自己的手在他身后,被一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皮绳捆了起来。
哈罗德没有丧失意识,但也绝非清醒。他仿佛漂浮在一池虚假感觉和错乱回忆构成的浓汤里,这段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听见两个声音,一个是他自己的,但两个声音之间的对话——如果那真是
对话的话——让他感到厌倦,于是他立刻重返体内的黑暗之中,如同裸体潜水者放松身体,任凭温柔的水流将其带入紫色的深渊。
托尼·哈罗德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但他压根儿不想理会了。
光唤醒了他。他感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不由得联想到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中,外星怪物从一个浑球儿的胸口钻出来的样子。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约翰·赫特。为什么光线直射进他的眼睛?为什么他的手腕会疼?他到底喝了什么,弄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一样?
哈罗德坐起来——试图坐起来。他又试了一遍,疼得大叫起来。这叫声似乎清除了他自己同这个世界之间最后一层隔膜。他躺在那里,开始思考那些曾经觉得无足轻重的东西。
他被铐上了手铐。他躺在床上,右臂放在枕头上,右手腕上的手铐铐在沉重的白色金属床头板上。他的左臂放在身侧,但左手上的手铐铐在床垫侧面下方某种坚固的东西上。哈罗德努力举起左臂,却只听到金属碰撞的当啷声。
肯定是床侧面的什么东西,也许是一截钢管。他没有转头去看。等会儿再说吧。
我他妈的昨晚跟谁在一起?哈罗德认识热衷于玩捆绑性游戏的女性朋友,但他从来都不愿做被捆绑的一方。我是不是喝多了?维塔终于把我弄进了她的快乐屋?他又睁开了眼,强忍着刺目的强光。
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床单是带着黄铜色的白色。白色的墙壁,对面的墙上挂着白色边框的镜子。一扇有着白色门把的白色的门。一个没有灯罩的灯泡——哈罗德觉得那灯泡简直有一千万瓦。哈罗德穿着一件医院的白色罩衣。他感到衣服后背开了一条长口子,罩衣之下什么都没穿。
好吧,不是维塔。她的快乐屋里有天鹅绒和石头。他认识的女人里,谁对医院有特殊嗜好来着?没有人。
哈罗德扯了扯手铐,感到左腕的皮肤已经被擦伤了。他身子左倾,朝下看去。白色的地板。左腕被铐在白色的金属床框上。他可以歇一歇了,没必要把自己折腾得吐到漂亮的白色地板上。好好想想目前的处境吧。
哈罗德走了一会儿神。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待在原地——一样的灯光,一样的白色房间,只是头痛稍稍缓解了——他想到了精神病院。会不会有人趁他神志不清将他强行送到了精神病院?
但精神病院不会把病人铐起来。不是吗?
恐惧如同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他,让他在床上挣扎扭动,手铐与金属床框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直至他气喘吁吁地躺回床上。巴伦特。开普勒。萨特。那些卑鄙下流的浑蛋把他关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的余生都只能盯着白墙,在床上撒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