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垂怜经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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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只想要爸爸妈妈…”
“忍耐,”玛丽亚沉默了片刻说道:“虔诚祷告,以身作则,总有一天你会再见到他们的。”
“很久以后吗,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露易丝的眸子亮了一下,又很快黯淡下去。她厌倦了黑暗,她渴望明亮的阳光,还有那些美好的瞬间。茶花领的景色不错,在战况不算危急的情况下,父母经常会带她去那片开满茶花的山坡上玩耍,但往日不再了。圣城的地下牢房从来都没有阳光,或者说没有真正的阳光。在群星簇拥的烛海中,往往只有一缕渺小微弱的黯淡烛光能照进牢房。方才的片刻发泄让露易丝回归理智,但也让她承受了更多的痛苦:更清醒,更绝望,更恐惧,也更痛苦。她紧紧捏着陶片,锋利的刃口紧贴着拥抱她的臂膀。鲜血自刃口滑落,滴滴答答,宛如轻柔的雨滴,为她在痛苦中带来一丝愉悦。
她从未直面内心,但在最虚弱时,她也会想,这真是因为父母罪大恶极吗?被选中,被折磨,品尝最卑劣的背叛和最苦涩的恶果,体会超乎想象的绝望。
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玛丽亚和那些鞭打她,侮辱她,训斥她的人不一样呢?这些天,她一有空就来看她,有时带来一把糖果,有时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脑袋。每一次露易丝都紧闭双唇,全神贯注于悲伤和绝望,而玛丽亚也会将担忧和愧疚藏在那双憔悴的细目中,用嘶哑的嗓音呕出几句深沉的宽慰。
这次终于变得不太一样了,或许正是那些被打翻在地的美食起了些作用。玛丽亚正兴致勃勃地思索该如何让露易丝接受现实,突然,室外的钟声令她惊立,那声音低沉而响亮,自从劳伦斯攻占内城后这是它第二次响起。
“发生什么事了?”玛丽亚知道这是象征最高级别警戒的钟声,换做以前,她会全副武装,放下手边的一切事情前往圣堂等候命令,但现在…她得先搞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是暴力冲突,女士。似乎是艾尼西亚人在闹事,他们打算打开城门放染病的同胞入城。”外面一名正在备战的守夜者低声说道:“最新消息是他们已经控制了城门,至少有上百位城防军丧生。”
玛丽亚瞪大了眼睛。艾尼西亚人和维尼西亚人的水火不容已是尽人皆知,然而攻占城门已非单纯的矛盾激化或暴力冲突。这将对神国脆弱的政治格局造成严重负面影响,况且神丹人还在暗处看戏。想到这,玛丽亚深深叹了口气。
“女士,您能协助我们吗?”外面的声音仍保持着恭谦态度。
“我说过,我不会再杀人了。况且平定暴乱并不是我的职责。”正当玛丽亚打算结束对话时,门外传来了阵阵嘶吼,那野兽般的嘶哑咆哮透过过度拉伸的声带传出,几乎在瞬息间便引来了无数咒骂和惊呼。玛丽亚皱了皱眉,将露易丝护在身后,摆出了警戒姿态。
“克劳德,你为什么要背叛…”门外的守夜者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不,不要!”那肝胆俱裂的颤音让玛丽亚打了个寒颤。背叛?守夜者见识了多少可怖的地狱景象,又做过多少龌龊至极的勾当,怎会被区区哗变给吓成这样?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敌人用力撞击着房门,很快便破门而入,那是五个高大魁梧的怪物,比守卫中的任何人都更壮硕。无名的诅咒使得他们的骨骼因畸变而疯狂生长,皮肤紧绷,眼周的裂痕与愤怒的伤口清晰可见,裂纹遍布的伤口因嘶吼和眨眼而撕裂,泪水般的血液渗出,恍若淌着血泪。
其中一人在撞破房门后势头不减,挥舞短剑,快速扑向玛丽亚。这一击力道十足,显然是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玛丽亚没有携带武器,又要保护露易丝,她只好肩膀下沉,后脚稳住,在与对手角力的瞬间猛然挥出一拳,正中他的腹部。这一击瞬间扭转了他的方向,将袭击者向后抛去,在牢房冰冷的石板上滑行了好一阵子。他仰面倒地,胸膛仍在起伏,折断的肋骨在紧绷的皮肤下清晰可见。其他袭击者没有被这一拳吓到,他们接二连三地扑了上来,又被三拳两脚放倒。这不正常,玛丽亚走向倒下的敌人,他们双眼圆睁,猩红的眼中仍有血液流出。
“快逃…”其中一人的舌头松弛地挂在嘴边,显然已经神智不清。玛丽亚低声咒骂,再度将目光投向门外的惨状。这实在荒谬,她虽然已不再是荣光圣骑士,却仍是教廷最致命的冠军战士,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冷酷屠夫,却被一个叛徒视作孩童,奉上荒谬的警告。
她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指挥着那些失去理智的怪物——那些晃晃悠悠,躯干上布满伤痕和眼睛,不似人类的怪物——抑或是地下遗迹的武器试验场发生了意外,让那些长满肥硕脓包与恶意利齿的不祥之物从最黑暗的牢笼中逃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