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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喝着,我来为大家助兴一曲。刘蓉说着起身来到古琴边。瞬间,一曲‘高山流水’绕梁回荡。
优美的琴声使国藩不禁诵起诗来:“势利交怀势利心,斯文谁复念知音?伯牙不作钟期逝,千古令人说破琴。”
国荃借高适的诗接道:“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
国葆借苏轼的诗又接九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国葆话音刚落,张宏远拍手大赞:“二位小弟腹中装的诗文可真不少。”
郭嵩焘仰面大笑:“乃我儒家之幸哉!”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国藩兄弟在刘蓉、张宏远、郭嵩焘的陪同下,在当地游玩了三日,便依依惜别,返回了家乡。
道光十七年九月初八,是国蕙的大喜。
打扮整齐的国蕙,正被几个族人妇女围着,又是欢喜又是抹泪。秉钰拉着国蕙的手更是依依不舍,姑嫂俩都在默默流泪。突然,国芝从门外‘砰’地将门推开,她回身将门插上,一头栽到国蕙怀里:“姐,我不让你走,你别嫁了……”
全屋人被国芝哭得好不伤感,秉钰挺着足月的身孕搂着国芝:“好妹妹,今天是姐姐的大喜,就让她高高兴兴地走吧。”
“国蕙!人都挤满了院子,还插着门做什么?”门外母亲焦急地喊着。
秉钰拽着国芝的胳膊,朝二婶使眼色,二婶忙去开门,江氏进屋见国芝满脸是泪:“国芝,你这是做什么?”
国芝冲上前又将门插上,哭喊着:“我就不让我姐走!”秉钰忙上前拉着。江氏无可奈何地看着国芝,“瞧瞧你的样子,成何体统!娘求求你,别再闹了!听话吧啊?你嫂子怀着孩子呢!”
国芝看眼秉钰的大肚子,突然松垮下来。二婶眼疾手快趁机将门打开,人们忙将国蕙迎了出去。
国芝见姐姐被人搀走,绝望地扑在床上号啕大哭:“姐!这是我们从小睡过的床啊!你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人,你再也不管我了……”
秉钰看着国芝撕心裂肺地哭诉,也跟着抹泪:“好妹妹,以后还有嫂子陪伴你呢。我知道你和姐姐感情深,可姐姐迟早要有这一天的。”
国芝爬起抱着秉钰痛不欲生地:“嫂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姐姐分开过,我们从小睡一张床,一起长大,一起学织布、学做衣服,一起烧火做饭。”
秉钰抚摸着国芝的头:“好妹妹,你这么哭,国蕙心里更不好受。姐姐是嫁人又不是别的,国蕙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她不回来我们去看她,啊?”
霎时,院里传来震耳的鞭炮声,秉钰紧紧搂着国芝,双双流下对国蕙眷恋的泪水……
国蕙大婚已过十日,大门两侧的红喜字还是那么醒目。
母亲江氏收拾完午饭,出了厨房走向织房,她两手扶着门框,用力挺了挺不再挺拔的腰板,慢慢走向窗边的那台织布机。她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空荡,几个月前,她一直忙于闺女的婚事,此时才意识到,养了二十三年的女儿,已不属于这个家了。
这是国蕙出嫁前一天,还在织的布,她接着国蕙未织完的布,咔嚓咔嚓织了起来。几滴无声的泪水,从她那沧桑的面颊滑落下来。
娘!娘!随着国芝的喊声,她人已到了屋:“娘,我嫂子突然肚疼得厉害!”
江氏闻听一个激灵:“什么?”没等国芝回话,江氏‘噌’地直奔国藩卧室小跑而去。
一时间,白玉堂一片忙乱,二叔二婶也闻讯赶来,全家人围在国藩的房前,揪心地守候着。
是年,十月十八日申时,秉钰诞下与国藩的第一个儿子。
国藩生疏地托着孩子,二婶咯咯笑道:“瞧这当爹的,抱孩子跟抱着本书似的。”
国芝一旁拿着秤,催促道:“快,快称称多少斤。”
国藩将孩子放在秤上,大家一旁护着,国芝惊呼道:“哇,七斤二两!”
江氏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嘴里叫着:“我的小乖乖。”江氏话没落音,国芝抢着说,“来,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国潢一旁看着孩子:“来,让叔叔抱抱。”
“不让!我的!嫂子说了,侄子生下来归我带。”国芝说着要往自己屋里抱,被母亲叫住,“你这傻姑姑,侄子刚出生不能见风的!你光顾得高兴,快给你嫂子看看。”
国芝将孩子放在枕边:“嫂子,快看看儿子。”秉钰侧脸看着儿子,脸露疲惫的笑容。
孩子的降生,又为曾家填补了四世同堂的缺,这不光是曾麟书一家的喜悦,同族人也奔走相告,他们这支血脉又有了后人。
孩子九期那天,前来祝贺的人们络绎不绝,欧阳凝祉夫妇,更是喜不自胜。曾家排排场场为这孩子办了场九期宴。有地方叫做九天。
爷爷曾星冈特意为重孙取名---桢第。桢乃柱也,是房屋、庙堂、圣殿,连接地基和大梁的支柱;桢臣又谓国家栋梁之臣,更是曾家寄予重孙的厚望。
秋令将要交接,风儿做了信使,拽着晾在外面的孩子尿布使劲地摇。国芝一边拣着,一边说:“怎么了这是,我刚刚洗好晾上。”
母亲一旁说:“重新洗洗,晾屋里吧。要立冬了,当然风大。”
这天一早,壮芽背着个大袋子来到白玉堂,他伸出瘦弱的小手叩响了大门。国藩来开门,没等问话壮芽忙说:“大哥哥,我来见国荃哥哥和国葆哥哥。”
“哦,快进来吧。”国藩把壮芽请进了院里。
国荃和国葆正在书房整理书桌,壮芽站门口拘束地喊道:“国荃哥哥。”二人回头一看,惊喜道:“哦,你来了!快,快进来。”
壮芽忙将袋子放在门口,进了屋。国葆亲热道:“我们和爹讲过了,爹说,只要你肯学,随时可以来。”
国荃上前搂着壮芽:“走,我们现在就带你见我爹去。”
壮芽转身又将袋子背起,国葆看着袋子:“这是什么?”“我娘说,拜先生,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带些玉米和几条腊肉。”
国葆夺过袋子放回书房:“等下你还带回去,我爹绝不会收你东西的。”
壮芽又提了回来:“我娘会不高兴的。走吧,我跟老爷说去。”二人无奈,只得由着壮芽。
三人来到客房门口,曾麟书正在当门桌上写字,国荃对壮芽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