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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午,国藩正在家中书房习字,听闻秉钰在门口喊道:“国藩,快,海秋大哥来了。”秉钰话音刚落,二人已进了屋。国藩忙起身迎接,“哈,您老兄!今日怎么有得空闲?快快请坐,快快请坐。”
汤鹏乐呵着坐下,并将随身带的手稿递给国藩:“今早,点完卯我便去了穆府。听师座说,皇上召见了你;这么大的喜讯,我又怎能不来贺喜呢?正好,也将新作的几首小诗带来,请贤弟予以斧正。”
国藩接过诗稿客气道:“海秋兄这般谦逊,真教涤生无地自容了。”
秉钰为汤鹏送上茶:“海秋兄,你和国藩先聊着,我去安排几个小菜,等下让国藩陪您喝上几杯。”
汤鹏便也没客气:“好主意!涤生被圣上召见,愚兄正要向他讨要几杯喜酒喝呢。”
秉钰笑着出了房,国藩翻阅着汤的诗文。汤鹏介绍说:“这些都是近几日写的,你给看看,帮我再润润色。”
国藩从诗稿中拿出一页,念道:“三年海上太披猖,鼍作鲸吞故故狂。上将功名徒画虎,中原天地屡亡羊。独推国士为韩信,能系人情是李纲。四战居然摧虏胆,鸡笼鹿目有辉光!”
国藩念完若有所思地嗯了声,没等国藩开口夸,汤鹏便急不可待地问:“贤弟可有高见?说与愚兄听听。”
国藩又抽出一页:“莫急,待我一并看完。”
国藩认真地看着诗,汤顺伸手要拿国藩写的字幅,国藩迅速用肘压住:“喂,我正在您诗的情趣中,您喝茶。”
汤鹏盯着桌上的字幅,不自主地说道:“哈,用的什么功啊?写那么一大摞子。”国藩索性将字幅压在书本底下,“待我先看您的诗,来来,您先喝茶。”
汤鹏不外气地:“嘿!你看我的诗,我看你写的字,我们各不相扰,你躲藏什么嘛。难不成,你写有什么秘密怕我知道?”
曾国藩婉言谢绝道:“嗨!我哪里会有什么秘密。我不在看您的诗嘛!您一旁呼啦呼啦地翻阅纸张,会打扰到我的情绪。您喝茶哈,您喝茶。”
汤鹏笑着再次从书下取出字幅:“你越不让看我还偏好奇,看看又何妨?真是!”
汤鹏将一叠字幅拿在手里,国藩忙与汤鹏争夺:“哎哟,这是别人拜托我写的挽联,你看它做什么?”国藩又从汤鹏手上夺了回来。“诶!我的诗都能给你看,给人写的挽联怎么了?我也来学习学习嘛!”汤鹏说着又将字幅夺了回来,并一张张翻阅着,“哇,这么多人求你,挽联大师果然名不虚传哪!汤鹏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汤鹏的笑脸还没收住,突然‘嗯’的一声,念出了声:“海秋夫子千古:着书成二十万言,才未尽也。得谤遍九州四海,名亦随之。”汤鹏恼怒地吼道,“涤生?你,我何时请你为我写挽联?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海秋兄,你听我解释。”国藩说。
“什么解释?解释什么?我都被你千古了!还与我解释?”
国藩抱歉道:“海秋兄,您先请息怒,您听我说,是这么回事!我...”
汤鹏不等国藩说完,便与其翻脸:“你什么你!好你个道貌岸然的翩翩君子!我们这么好的兄弟,人前人后我抬举你,大事小事我从不背你,你家境危机我借钱给你;我每写一篇新作,皆是第一个跑来与你分享。你,你竟然背地里写挽联咒我不死?!”
曾国藩甩着两只手道:“海秋兄,你误会我了!您送书与我,我是读后感慨,赞叹海秋兄的才识,绝没任何要咒您的意思!”
汤鹏恼怒道:“涤生,只怕你这辈子都与我解释不清!海秋夫子千古,这白纸黑字,你用心何其毒也!我刚刚四十三岁,你嫌我活得太长是吗?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让我死?”
“海秋兄,涤生敬佩您的诗文,我确实是读后有感而发。你我这么好的兄弟,我怎可能会咒你!海秋兄,这就当我写来赞美您的作品千古流芳,万世不朽好吗?我真心用意,就是赞誉您的才华,毫无半点恶意。”
“什么也不是!你是写挽联写上了瘾,拿大活人也去凭吊练手。本人承受不起你的赞誉!”汤鹏恼羞成怒,收拾起自己手稿要走,国藩追着说好话,“海秋兄,我为此向您赔罪,求您息怒好不好?”
汤鹏哼的一声:“我真是瞎眼,怎么会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曾涤生,我向你声明,从今往后,我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汤鹏说着要走,国藩拉着求原谅:“海秋兄!我求您,我们把话说开了好吗?您弟妹下面准备酒菜去了,等下,涤生给您敬酒向您赔罪。”
汤鹏膀子一甩:“我吃不起你的酒,我都故人了!”
汤鹏挣着要走,国藩往回拉:“海秋兄,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是看了您的书有感而发。即使百年之后,人们也会如此评价您的。我的的确确是在夸赞您的着书,写着别人的挽联便触景生情。我的本意,百年之后,您的身后誉定会如此!”
汤鹏的脸气得煞白:“我也再说一遍,我刚刚四十三岁,还没想死呢!”
汤鹏挣脱出国藩,恰巧碰到秉钰进屋,秉钰见汤鹏恼怒出门:“哎,海秋兄,这是为何?我酒菜都准备好了。”
汤鹏说:“曾夫人,你家的酒我吃不得也!你家曾判官,大笔一挥,将我从户部分派到阎王司任职去了。这会儿,我得去阎王爷那吃去!”
汤鹏气冲冲地向大门走去,秉钰迷茫地看着傻呆呆的国藩:“海秋兄怎么生这么大气?你怎么人家了?”
国藩回身坐到榻上,低头不语。秉钰催促道:“说话呀?人家高高兴兴找你来说话,怎么就这么气着走了?”
国藩委屈地两眼泪道:“我手贱。”
这时,天空呼隆隆响起几声闷雷。国藩满腹懊恼,‘噌’地起身出了门,径直向大门外走去。秉钰追到院里呼唤着:“喂!天要下雨了,你要去哪里!”
不会的工夫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滴打在后海的水面,泛起层层水雾。国藩独立在岸边的一棵树下,面带沮丧与委屈。他默默地看着水面的雨滴,说不清是懊恼还是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