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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钰难以置信地:“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今年是怎么了?先是岷樵的父亲,接着是伯琛母亲,这...难道是老天要收人吗?”
国藩眼含泪花喃喃道:“老天何时不在收人...岱云真是好命苦!幼年丧父,盛年丧妻,仕途刚刚有些起色却又痛失母亲!唉,你们忙去吧,我想静静。”国潢和秉钰难过地对视了下,转头出了屋。
国藩又拿起信难过地一字一句地看着。他为好兄弟多舛的命运悲痛难挨,他拿起笔要写什么却又放下,顺手拿起国荃的信展开:
“九弟谨禀长兄长嫂,吾与葆弟已入学岳麓书院,霞仙兄时来嘘寒问暖。届时,又结识许多新学伴,九弟深悔早岁留京未伏案用功,任意独行,不听长兄教诲。来年,吾意欲考优贡,如果能得,则可来京,仍依函丈,岂非平生盛事?若不得优,吾则心图上进总要中举,来住京师,与吾兄常相聚首,乃九弟最大心愿矣。”国藩看到此,将信放在桌上起身,背着手在屋中低头踱步。
秉钰独自坐在床沿低头垂泪,国藩从院里走进,秉钰忙拭泪,国藩走近床前,默声坐在秉钰身边低下了头。秉钰轻轻道:“岱云怎会是这样的命...”
国藩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秉钰问:“九弟的信看了吗?”“看了。”“说了什么。”
“九弟和葆弟已经入学,看似状况还不错。九弟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京城的留恋,后悔当初离京。他发愿想考优贡生,希望可入国子监读书,如若不能也一定要考取举人。”
秉钰说:“九弟自幼聪慧灵动,只要他专心学业,考得进士又有何难?”国藩深沉道,“但愿吧。”秉钰看了看国藩的脸色,“岱云的事,你打算...”曾国藩说,“信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这时只怕岱云已回到湖南,我想,先从下半年的生活费中,紧出五十两银子寄给国荃,由他代交岱云。算作我们对陈伯母的一份心意。”
“嗯,听你的。”“另外,我还想...”国藩半晌没说得出口。“说啊,怎么吞吞吐吐的。”秉钰说。
国藩道:“秉钰,岱云自到地方上做官,这些年,好不容易还了些旧债,为母丁忧一定重新拉下很多饥荒。岱云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我有心帮他,只怕他会难为情。不如,我们对他下聘吧,早晚是亲家,亲家帮济亲家他自是没得话说。”
“可,下聘都是男方给女方下聘。再说,那也要等到孩子们长大,临近婚期方可下聘。”
曾国藩说:“读书之人怎可计较这些?”
“行,听你的,我们与陈家下聘。那,可问聘金从何而来?”
曾国藩说:“这个我自会想办法。”
“又找京文的钱庄?”秉钰说。
曾国藩说:“我不找他,前面欠他钱庄的款尚未还清。你别管了,我有地方借到钱。挺过今冬,我不又拿到明年的俸禄了?到时候一并还上就是。”
秉钰哀叹一声:“唉,自来到京城,每日都在寅吃卯粮。但愿皇上能将你再派个考差,像上次四川一样,也好让我舒缓下负债的压力。我这一品夫人,也只是个好听的名吧。若走在人群,只怕连个卖菜大嫂都不如。”
“又在胡说!以后,最好别在我耳边吹这种风。我又不曾让你饿着冻着,人没病没灾的就是天福!你若真是穿金戴银在街市上招摇,那我也就离削官不远矣!”
“德行!说句心里话就是给你吹耳风?”
曾国藩说:“我知你在为那几批学生来家谢恩,没让收人家礼金心中有梗。不然,哪来的这般说辞?”
秉钰闻听险些与丈夫翻了脸:“国藩,夫妇间没有不能说的话,我们关着门说,爷爷过世时你说不收礼金,好,听你的。孩子做满月,朋友来家贺礼,给孩子红包,这再正常不过,你依然说不能收,我也答应你。可你的这些学生得了功名,给老师送上几两银子表示敬意,这是人之常情。就连孔夫子亦不会拒绝。你做出一副圣人的样子,让人个个下不来台,这是否有点过了?”
曾国藩说:“孔夫子本就是授业者收学生礼金理所当然。我作为主考、阅卷大臣,凭学问录取学生。人家被录取,是人家奋斗的结果,我凭什么收人家谢礼?反过来说,是学生成就了我的政绩。否则,怎会一次次被皇上加级?正因为,我为朝廷选拔了一批批国之良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