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尚书台贤相理乱政,嘉德殿君臣议时局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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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黄门齁齁的声音撞着门缝飘进来:“陛下,丞相求见!”
刘备本坐在御座上发呆,神思像游弋的阳光,在有些浸凉的宫殿里漫无目的寻找巢穴,突然像被刺扎了神经,倏地腾起半个身体,急不可耐地说:“宣,宣!”
宫门像久涸的井口缓缓地揭开盖,一股清泉汩汩淌出,水波映着清冽的月光,静谧中听见风从结着薛萝的墙垣上荡下,像阔别久远的呼唤。
刘备抬起头来,诸葛亮已在殿堂中央跪下,玄色朝服像水一般,妥帖淌过他高挺的身体,仿佛云依着月,不见得半分的不合适。他便是恭敬地跪在丹墀下,低低地埋着头,亦让人感到安全。
“丞相,朕等了你很久。”刘备坦率地说,他走向诸葛亮,用一双手扶起了他。
君臣一照面,彼此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同样的东西,有疲惫的煎熬,有辗转的思量,有彻夜的焦虑,还有惴惴的问询。
“臣知罪。”诸葛亮诚恳地说。
刘备失笑:“孔明何罪?”他念了诸葛亮的字,这样让他感到亲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主公军师亲密无间,畅所欲言,而不是皇帝在咨问丞相。
诸葛亮凝重地说:“臣明知陛下在等臣,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沓延迟,有避君之嫌,辜负陛下厚恩,非罪而何!”
刘备盯着诸葛亮微黯的眼睛,他看到了迷雾似的忧虑:“孔明为何避君,可否以实言相告?”
诸葛亮从袖中抽出一份文书:“陛下可否先阅此急报,容臣稍后相告。”
刘备有些诧异,却并不反对,捧开急报看将下去,却像是一桶焦油泼在干柴上。刘备怫然作色,焦躁地踱了数步,把急报重重掷下去:“雍闿好大的胆子!”
他又捡起急报,捺住性子,从头至尾读了一遍,恼怒稍稍弱了,新愁却似野草,春风吹又生:“雍闿竟敢杀戮朝廷官员,他这是要向成都挑衅么?”
他越想越气,恨道:“东吴的手伸得太长了,敢管起南中的事。建安二十四年,他们挑唆雍闿脱离益州,当时汉中战事胶着,朕为汉中大局,隐忍不发,如今又来撺掇边民闹事,歹毒不让虎蝎!”刘备提起东吴更是怒火盈天,他着力拍着手,“索性率军征讨益州郡,灭了他雍闿的老巢!”
诸葛亮稳稳地说:“雍闿为益州郡大姓,一向不服朝廷管辖,反侧早萌。庲降都督邓方刚殁,雍闿便骤起乱心,背后还有东吴挑唆。后有靠山做凭恃,前无公门掣肘,此次借口太守盘剥民力,率郡民闯入公门闹事,残杀府君。他这是故意捋虎须,便要看看朝廷如何处决!”
刘备从怒火中拔出理智:“孔明以为……”
“雍闿就等着朝廷出兵征讨,他则可名正言顺地竖起反旗!”诸葛亮一字一顿地说。
刘备懊丧地叹口气:“雍闿竖起反旗,未必不是朝廷的好事,像如今这般不死不活,忽而平静,忽而起风波,无日不得安宁。他若反叛,却是坐成口实,我们正可出兵平乱。”
“可后方不能乱。”诸葛亮说话的语气沉甸甸的。
刘备沉默,他缓缓地回到御座上,颓然地坐下,急报像刚蜕的老皮,在青玉案上展开:“孔明,你反对东征么?”
皇帝的询问像断藤的秋千,“当啷”一声在坚硬的石墁地上摔成七八瓣。
“不。”诸葛亮轻轻地吐出一个字。
刘备衰弱地看着他:“可是你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挥师东进,任由后方扰乱;要么留守成都,平息南中反侧。权衡下来,只有选后一个。”
诸葛亮镇静地说:“臣不敢给陛下选择,臣只是就事论事,这也正是臣一直避君不见的缘由。”
“什么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