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 寻找更大的办公室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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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的伤并不是典型的半身不遂,也不是一种彻底的损伤。他还有某些知觉,他仍然期望着可以结婚,组建属于自己的家庭。他同样也希望可以被治愈。他在尝试一种实验性的新药,这种药在截瘫患者中已有不错的反响。问题在于,这种药有股蒜味。有时候在寻找办公室的路上,伍德尔身上的味道就像是老式比萨店的味道,我会直接跟他说。
我问伍德尔,他是否开心。问的时候,我很犹豫,担心自己无权过问此事。他思考一番表示,是的,他挺开心的。他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蓝带体育公司,哪怕有时候会因为讽刺而畏缩。有人会讽刺他一个无法走路的人却在卖鞋。
我不确定说些什么好,所以我选择沉默。
我和佩妮经常邀请伍德尔一起去新家共进晚餐。他就像是家人一样,我们喜欢他,但我们也清楚我们是在填补他生活中的空虚,满足他需要陪伴和家庭舒适感的需求。所以在伍德尔过来的时候,佩妮总是想做些特别的东西给他吃,而她可以想到的最特别的东西就是科尼什雏鸡肉,加上白兰地和冰牛奶做成的甜点。甜点是她从一本杂志上学会的,大家吃完都烂醉如泥。虽然鸡肉和白兰地会让她的25美元采购预算变得紧张,但佩妮在伍德尔的问题上从来不会苛减费用。如果我跟她说伍德尔会过来一起吃晚餐,她就会反射性地脱口而出:"我会买点鸡肉和白兰地!"这不仅仅是为了表现得热情好客,她是在把他喂胖,在照顾他。我觉得,伍德尔证明了她因怀孕而激发的母爱。
我努力地记住一切,闭上眼睛回想过去,但那些夜晚的许多宝贵时刻都已经一去不复返。无数对话、透不过气的狂笑,以及那些宣言、坦白、自信......所有都落入时间的长河中消失不见。我只记得我们总是大半个晚上都坐在一起,回顾过去,规划未来。我记得我们轮流描述属于我们的小公司是什么样的,未来可能变成什么样,以及永远都要避免的东西。我多么希望,哪怕只有一晚,我可以录下当时的情景,或者能像我在环球旅行时一样写日志。
不过,至少我仍然可以想起伍德尔当时的样子,他坐在餐桌的首位,打扮得一丝不苟: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外搭他的标准V领毛衣,脚上总是一双纯朴的橡胶底鬼冢虎球鞋。
那个时候,他的胡须长而浓密,让我相当嫉妒。该死的是,那是20世纪60年代,我的下巴虽然留着胡子,却总是需要去银行谈论贷款的事情,我不能在面对华莱士的时候表现得跟个流浪汉似的,刮干净胡须是我对他为数不多的让步。
伍德尔和我最终在泰格德(Tigard)找到一处不错的办公室,就在波特兰市中心的南边。我们没有资金购买整个办公大楼,所以只能选择一层的某个角落,其他区域属于霍勒斯曼保险公司(Horace Mann Insurance Company)。这里的环境优美,甚至可以说是豪华,相比以前简直就是突飞猛进的改善,但我却有点犹豫。办公室隔壁是音乐酒吧显然不符合逻辑,但如果隔壁是保险公司呢?铺设地毯的大厅、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和冰冷的饮用水?整个环境都太压抑,太具备公司风格了。我觉得,我们周围的环境与我们的精神状态息息相关,而我们的精神状态对我们的成功至关重要,所以我担心如果我们突然与一群公司职员和自动机器共享空间,我们的精神状态会有不良的改变。
我靠在躺椅上,再三思考,判断公司氛围可能是不搭调的,与我们的核心信仰相悖,但却可能会对我们银行的胃口。可能华莱士在见到我们无聊、空虚的新办公场所后,会用更尊重的态度对待我们。
同样地,办公室定在泰格德,在泰格德销售鬼冢虎(两者英语单词发音相近)可能是上天注定的。
随后,我想到伍德尔。他先前表示自己在蓝带体育公司相当开心,但又提到了那些对他的讽刺。派他开车前往高中和大学销售鬼冢虎可能召来的不止是讽刺,也许那是一种折磨,也是对他才能的浪费。伍德尔最适合做的就是消除混乱、解决问题,那对他来说都只是一个小任务。
在他和我一起去签署泰格德的租赁协议时,我问他是否愿意换工作,担任蓝带体育公司的运营经理。他不再需要外出推销,不再需要去学校,而是负责处理我没有时间和耐心处理的所有事情。比方说跟洛杉矶的博克沟通;或是与韦尔斯利的约翰逊通信;或是在迈阿密开办一个新的办事处;或是聘用某人协调安排所有新的销售代表,组织整理他们的报告;或者批准开支账目。最重要的是,伍德尔必须监督着监管公司银行账目的人员。现在,如果他没有兑现自己的工资单,那就必须要对他的上司,也就是他自己解释原因。
伍德尔神情愉悦地表示乐意之至。他伸出手说:"成交。"
还是一如既往的运动员力量。
是个男孩!
1969年9月,佩妮前往医院做产检。医生表示情况一切良好,但孩子可能还需要一周才能出生。
当天下午,佩妮就待在蓝带体育公司,为客户提供帮助。我们一起回家,早早地吃完晚餐就上床睡觉。大概凌晨4点,她把我推醒。"我觉得难受。"她说。
我即刻打电话给医生,让他在伊曼纽尔医院(Emanuel Hospital)等我们。
在劳工节的前一周,我多次练习以最快的方式前往医院,而现在就有了用武之地,因为现在"比赛时间到了",我是如此慌乱,波特兰于我而言变得跟曼谷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太陌生、太不熟悉,我慢慢地开着车,确保每个转弯都是安全正确的。但也不能太慢,我警告自己,不然你就要自己接生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所有交通灯都是绿色的,畅通无阻。天空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车里唯一可以听见的就是佩妮沉重的呼吸和雨刷刷过挡风玻璃的沙沙声。在我赶到急诊室入口时,在我扶着佩妮进入医院时,她不停地说:"我们可能只是反应过度,我觉得还没到时间。"不过,她的呼吸和我以往在比赛中最后一圈时的差不多。
我记得护士从我手里接过佩妮,扶她坐在轮椅上,推着她走过大厅。我一路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提供帮助。我自己拿了一个孕妇工具箱,还有一块秒表,就是那块给伍德尔计时的秒表。现在,我就在大声地计算着佩妮宫缩的时间:"5......4......3......"她停止喘气,望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不......要......这样。"
一名护士扶着她走下轮椅,躺在轮床上,然后推着她离开。我踉跄着走到医院所谓的"围场",即将为人父的我就坐在那里发呆。我本打算在产房陪着佩妮,但父亲警告我不要这么做。他跟我说我出生的时候是湖蓝色的,把他吓了一大跳,所以他告诫我:"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待在其他地方比较好。"
我坐在一张硬塑料椅子上,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思考着公司的事情。一个小时后,我睁开眼睛,望着医生站在我面前,他额头都是豆大的汗珠。他在说着什么?我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却无法听见声音。"生活是美好(joy)的?这里有个玩具(toy)?你是罗伊(Roy)吗?"这是他在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