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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来说最重要的,还有心灵的自由。”
“你害怕在公司会不自由?”
“我热爱报社天马行空的工作方式,身体很焦虑但心灵自由。而且,我热爱写字。工作即生活,我希望我从事的是我喜欢的。”
她有点缺少逻辑,说得越多,越像拒绝。
“心灵自由!”朱震放下盘子看着她,说,“我留学的时候这个就是我的目标,直到我当了老板我仍然觉得这个目标离我很远。这是大家追求的终极目标,太高远了。给我一个我能满足你的目标,实际点的,薪水、职位、福利。”
“好,好,让我想一想我的转会价和筹码,然后和你议价好不好?”
“你考虑下,多久给我答复?”他要确定的答案,不要“很快”这样模棱两可的话。
“一周之内。”
“OK!”
快结束的时候,waiter又端来了一份甜腻的巧克力奶油汤,崔雁南没有胃口,她直白地拒绝:“这个我吃不下。据说这里的树莓慕斯很有名,我想要一份。”
“Waiter,一份树莓慕斯。”朱震立马招呼waiter,他做什么都当机立断。
“今天的晚餐不错,我很享受今晚。”朱震第一次抬眼观察一下四周。
崔雁南撇撇嘴:“没感觉就说没感觉,你好像连头都没有抬过,你满心都是工作。”
朱震仿佛被看破了言不由衷,有点不好意思:“嗨,你要容许我适时地礼貌一下。大周末的,还要拉你出来工作不太好意思。”
崔雁南很少看到朱震这表情,她感到忍俊不禁。
每个机会来临的时候,没人无动于衷。朱震的橄榄枝出其不意,触动了崔雁南平静的生活。她需要安静地想一下,她想人生也像企业一样,需要战略,需要5年规划,短期目标实现的时候再来个“二五”规划。她的职业正缺少规划,她总是跟着感觉走,她喜欢文字,所以她热爱媒体。就这样,一直做了下去,直到现在。
媒体的“关联企业”是公司和公关公司,她想自己可以跳到对方循着经理—总监—VP(Vice President副总裁)……这条辉煌的职业路径向顶峰奔去,不要天花板,晋升无极限。
崔雁南有点无心选题了,她坐在编辑部发呆。她问旁边的王加嘉:“我们每天这么辛苦,要是有公司挖我们,你觉得多少年薪值得考虑?”
王加嘉刚刚电话采访被拒绝,沮丧中开始畅想:“15万起价,不,20万,供房供车稍有盈余。”
“30万呢?”
“30万啊!如果是我就爬着过去,还要告诉对方,千万别把我当人用。”
“哈哈!”崔雁南不禁笑起来。这时候主编现身了,说:“小崔,看你情绪不错,给你一个去香港采访的机会。”她越需要安静的时候,他越剥夺她的机会。
主编最大的本事就是能把所有人从幻想拉回现实。他总是给她一个又一个攻坚对象不让她喘息。她有时候很想拒绝,想大声对主编说“不要觉得我不会说NO”。可是当她很多次下定决心鼓足勇气的时候,主编总是满怀信任和期待地对她说“越有能力越要担当”!
于是在这期望和激励的语境中她一次又一次地败下阵来。
主编要派崔雁南去香港,因为她英语不错,采访跨国公司的老板基本不需要翻译,这给她带来了很多机会。香港公司的公关人员很怕对方说国语,就像内地的记者很怕对方只会粤语和英语一样。
一个内地在香港上市的公司因为股东纠葛要在香港举行新闻发布会,他们要给投资者吃颗定心丸。
王加嘉则神速塞过来一张购物清单,就像恒久的备案,随时都能拿出来。上面都是化妆品,文图具备。
还好香港的出差没有占用周五的时间。她要在周五尽早赶回来和林大同见面,她不想再违反“契约精神”。
她走的时候和林大同说我要去香港出差了,周五回来。她很想对他说这个周末不会有事再打扰我们了,但信誓旦旦的话让她觉得有点做作,就没有说出口。
他说多保重,注意安全。此外无话。他心思越多、情感越复杂的时候话越少。
她每次只要周五看见他,什么误会不快不需要解释就会烟消云散。她要的就是那份默契。彼此看着对方的眼睛,就知道相互的情谊。她想一旦两个人失去了默契,心与心产生距离那感觉是让人恐慌的。
这家上市公司举行了一个宏大的新闻发布会,广邀投资人、客户以及记者,就像爱情宣誓一样要给大家看看企业的稳定运营和优良业绩,要给对方以信心。闹哄哄的现场让崔雁南有些走神,爱,最重要的是给对方信心,让她知道你的情意犹在,一起沿着爱情不归路走下去。
会议结束的时候,崔雁南一边想着怎么帮企业写这封“情书”,一边来到铜锣湾的许留山甜品店。她没有特别的购物欲望,以前同事朋友总是给她一个长长的清单,罗列化妆品、包包、手机等等,但现在除了首都机场免税店“全球最低价”的化妆品,她出差去香港携带的清单越来越少,如今香港的物价已经没有什么竞争力。偶尔有同事让她捎带iPhone4S,她都有种走私的恐惧,生怕被机场人员查扣补交税款。
她只是喜欢许留山的甜品,如果能带回去,她真想让林大同和她一起分享一份芒果捞嘢或者杨枝甘露……虽然上海也有了加盟店,但她一见却有种不想进去的感觉,她很奇怪许留山就像宜家,一个平民品牌进了内地就会筑起高高的门槛成了贵族品牌。
坐在靠街的桌边,她给林大同发了条短信:“我在许留山,有一天我要学会做给你吃。”
他回复:“我等着。”
周五下午到京,她下了飞机接到的第一条短信是朱震的。“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崔雁南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人生大事还没来得及抉择。她工作时如此投入,把这件事忘个干净。
朱震说:“好吧。露西说你这几天似乎很难联系上。她已经帮我们订好了餐厅,我们有必要今晚再谈一次。”
崔雁南抵触:“我刚出差回来,能不能让我休息啊?”
朱震说:“原则上我该放过你。但是不行,你说过一周内给我回话,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知道我没有耐心。”
他强势+赖皮的态度让崔雁南无可奈何。
这周崔雁南音信皆无,朱震和张一雯说:“奇怪,我给她的条件足够诱人,为什么她看起来无动于衷?”
张一雯说:“是不是她故作矜持以退为进抬高价码?”
“喔?她会这么有策略吗?她比较率真做事,应该更直接。”
张一雯主动说:“周末我再订个餐厅吧,要不要再和对方谈一次。了解她真实的想法?”她知道朱震不喜欢耽搁和拖延。
朱震马上同意。
张一雯延续了暧昧的情调。她订了CBD柏悦酒店的北京亮。她甚至建议朱震吃完饭或许可以带崔雁南去附近的“秀”或者“云酷”泡吧,据说在云酷某个方向俯瞰央视“大裤衩”最为扭曲。
崔雁南6点风尘仆仆赶到北京亮,无暇顾及餐厅的设计,她希望早点结束能在8点多赶回五道口给林大同一个惊喜。她相信只要看到他,什么误会和不快就会烟消云散。
朱震永远比记者早那么一点点。这次他没有越俎代庖替她点好菜。他这次学乖了,讲究起了情调。
等崔雁南坐下,他说我相信这里的格调你比较喜欢,砖墙、竹林、榕树和鹅卵石,都是有文艺气质的女孩子喜欢的元素。崔雁南在他的念叨下才环顾了一下这里的布置,像个室内花园。
她说你不用铺垫了,这不是你的风格。你想知道我的态度是吧?
朱震突然显出一点局促,他说不忙,你如果觉得上次的条件不足以让你满意或者我可以提高报价;你如果犹豫,那这里的甜点据说最适合女孩子,就当我贿赂你。总之,别拒绝我,我很少能接受拒绝。
朱震的“无辜”反而挑起崔雁南的“报复欲”,她想谁让你工作总是选在我最宝贵的周末,毁了我的约会。
她说抱歉我不能接受这个职位。我遵从内心的感受,当然这样有时并不明智,和政府打交道可能会有成就感,但不是我的特长,也不能让我感到愉悦。你不会明白那种感觉,千辛万苦采访写出一篇稿子的成就感、幸福感,一种可能被做大事的人认为的狭义的成就感,正如一个农民收获了一株饱满的难伺候的西红柿。
朱震安静地听完,叹口气。
崔雁南有点不忍,又措辞委婉了一下,说其实比我胜任的人很多,我缺少这方面的经验,未必是理想的人选。
朱震说但是你诚恳,这个是与任何人打交道的优秀素质,这个比技巧更重要。
沉默片刻,朱震说其实上次晚餐之后,我是很想给你安全感和未来的。他语气突然有些许暧昧,但是他是盯着自己的酒杯说的。难道他害怕看她的眼睛?
她看着他,说:“我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需要站队的时候最安全的当然是站在大老板的队伍里。”
他追问一句:“或许我给的筹码不够高?”
崔雁南断然否认:“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调侃你是不是觉得我强势,会给你压迫感?你不选择我做老板,是不是我这样的人也不会成为你的恋人?
他觉得自己已经如此直白。
她沉默片刻,说我喜欢心灵的自由。你或许会武断地干预对方做很多事,你或许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或许你会知错但不会改,更不屑向对方解释……她停下来有点不好意思,说当然我不了解你,说得不一定对。
朱震无辜地望着她,说你说得都没错。我单身不是因为我是钻石王老五有更多的光环和选择,女孩子趋之若鹜地凑上来也很快地离去,都是因为受不了我的脾气。可以控制的事情我才会有把握,感情也一样。可发现感情比工作更不可控,这让我没有安全感。你看,不是你,不是女人才需要安全感。
她看着高高在上的朱震,这个明星职业经理人,向她展示了他的短板。
朱震说:“本性是难以改变的,我也无意改变,我只是等待适合我的那一款,总有那一款对不对?”
“嗯。”她点点头。
“只是你我都没有试过对方是哪一款是不是?”他有点期待。
她转移开话题,说别忘了你是来挖我的,来做你的属下。我们至少现在还能成为朋友,一旦做了你的属下,我对你只有恭恭敬敬且敬而远之。
他说:“反正你现在也拒绝了这个职位,所以这个障碍不存在了。”
她没话说了。她很疲倦但她更渴望去五道口,林大同应该也在期待。
他看出她有点心不在焉,关切地问是不是出差太累了。她连忙点头说:“是是,我应该休息。”
朱震看着她可怜的表情笑了:“好了,今天放过你了。”
林大同从下午开始就无比落寞。崔雁南周五下午如约按时回京,但是她飞机刚落地不久就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件很重要的事请他原谅。
他马上很失落,问她还是工作么?
她说可以这么说。
下午,他干着任何与网站相关的事情,内容、技术、外联、广告……他的手机和线上的会话此起彼伏,活儿多到除了忙乱和精神高度集中让他无暇他顾。但是,落寞还是侵蚀着他,还有持续两周的疑虑,张一雯透露的信息始终无法让他挥之即去。
张一雯则总能像以前一样觉察出他的不快与烦躁,在他喘息的一个空当来适时安慰他了。
“在忙是吧?别太累喔!”张一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