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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在2008年几乎毁掉全球整个金融体系的危机的先声。索务的头寸变得一文不值,拉尔森开始甩卖资产筹集现金以应付债权人增加抵押品的要求,这使市场雪上加霜。拉尔森向哈佛捐赠基金高层求助,希望获得更多现金以渡过难关——他相信这只是暂时的非理性市场恐慌,但他的要求被拒绝了。
索务以惊人的速度坠落。7月27日,周五,早上一开盘,该基金就减值10%,到收盘时,已经缩水了40%。拉尔森拿起电话,拨通了肯·格里芬的号码,指望格里芬拉他一把。
格里芬此时正带着妻子在法国度假,在接到电话后,他马上召集大本营总部的30位交易员组成一个团队,立刻开始研究索务的交易记录,寻找可乘之机。果然,他们从中发现了良机。周一,大本营收购了索务剩余的价值14亿美元头寸的大部分,这些资产在几个月内下跌了一半有余。在一周前致客户的电子邮件中,格里芬指出,市场的表现是非理性的,强劲的美国和全球经济将很快攀上新的高度。很多愚蠢的投资者对此视而不见,与他们做交易真是再好不过了。索务就是其中之一。
大本营接手了陷入困境的索务,将其清理一番。随着头寸中的大部分如拉尔森预期般开始反弹,大本营也获益良多。继不凋花之后,格里芬让华尔街又一次见识了自己的雷厉风行。2007年8月初,大本营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其资产规模高达158亿美元,而格里芬1990年事业草创时只有区区460万!
格里芬怎么也没有料到,一年后,大本营也会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夏威夷考爱岛上,棕榈树遮天蔽日。彼得·穆勒汗流浃背地走在西岸长11英里、蜿蜒曲折的卡拉劳步道(Kalalau Trail)上,远眺着浩瀚的太平洋。暖风拂过,棕榈林如同波浪一般掀起阵阵涟漪。
此刻,华尔街是那么遥远。20世纪90年代末,穆勒逃离华尔街。卡拉劳步道是他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自从进入BARRA开始,穆勒已经来过多次了。
穆勒正在做他最喜欢做的事:远足,卡拉劳步道是理想之选。这条紧挨纳帕里悬崖(Napali cliffs)的古老小径穿越五大峡谷与瀑布,在层层叠叠的洋芋梯田的簇拥下抵达卡拉劳海滩。卡拉劳海滩是嬉皮士和漂流客的乐园,很少有腰缠万贯的华尔街大亨光顾。
整个远足一般至少要花费两三天。有一次,穆勒和一群朋友在一天之内就穿越了整个步道。
穆勒站在海边,回头看了看自己已经走过的路,擦了把汗继续前进。他迅速穿过一座山谷,进入一条干燥的开放带,他已经走得精疲力竭,远处,卡拉劳山谷曲曲折折的悬崖和海岸线全景令人心旷神怡。
穆勒的生活方式是很多人想象不到的。他的宽客团队在纽约大把大把地赚钱,他自己却整天无所事事,有的是时间周游世界。他喜欢“直升机高山滑雪”——由直升机将你带到人迹罕至的高处,然后踩着雪板呼啸而下。他最喜欢的一处滑雪胜地是怀俄明州杰克逊镇(Jackson Hole)附近的落基山,那里的雪道几乎与地面垂直,看着就令人头晕目眩。在杰克逊镇的时候,穆勒通常住在肯·格里芬的老友兼长期投资人贾斯廷·亚当斯(Justin Adams)的大牧场里。他还经常去喜马拉雅山和新西兰玩漂流,去亚利桑那州和爱达荷州游河。
当然他还喜欢音乐。2004年,他自费灌制了一张唱片《不止这些》(<i>More Than This</i>),收录了一些伤感的靡靡之音,比如《在这个世界》(<i>In This World</i>)之类的,听起来像是巴里·曼尼洛和布鲁斯·霍恩斯比的混搭。<a id="w9"></a><a href="#m9"><sup>[9]</sup></a>每周二晚上,他在自己的特里贝卡公寓举办“歌曲创作沙龙”,还有三角钢琴助兴。他的个人网站petermuller.com上挂着自己坐在钢琴边上的照片,一旁是他的金毛犬米尔(Mele)。穆勒专辑的新闻稿这样写道:“彼得·穆勒6年前看破红尘,感觉商海已不能带给自己任何乐趣。他成绩斐然,自信满满,却已找不到新的挑战,他失去了人生目标,于是只能将精力倾注在音乐上。”
同时,过程驱动交易小组仍旧每年带给摩根士丹利上亿美元。21世纪初,过程驱动交易小组是如此成功,已成为摩根士丹利庞大的股票部门中规模最大的自营交易部门。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交易员受到了温室花朵一般的呵护,平时不必身穿投行的标准装束——定制西装、光可鉴人的意大利皮鞋、价值连城的金表。在摩根士丹利,传统银行家开始和穿着T恤衫、牛仔裤和运动鞋的邋遢怪小子共用电梯了。这都是什么人啊?每当遇到这样的问题,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成员总是一笑了之:我们技术派,玩的是电脑,当的是宽客,你们懂的。
“管他是谁。”银行家一边说着一边调整一下自己的爱马仕领带。很少有人会想到眼前的邋遢小子去年的奖金是自己的10倍之多。
穆勒的团队尽管战绩显赫,但极注重保密,甚至摩根士丹利自己的员工都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的存在。穆勒对此十分满意,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绝技被外人偷师了去。
20世纪90年代末,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事业蒸蒸日上,穆勒的私生活却开始混乱起来。厄瑟尔给他介绍了一位朋友,有着深色头发的《城市考古》杂志(<i>Urban Archaeology</i>)图片编辑凯蒂(Katie),两人一见钟情。凯蒂是个百搭,能够迅速融入约会对象的生活中,而穆勒则非常享受被关注的感觉。穆勒的特里贝卡公寓和韦斯特波特海滨别墅全靠凯蒂帮助装修。
但穆勒总是显得心有旁骛,经常连续几天找不到踪影,对两人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上心。后来,凯蒂跟着一个刚离婚的人跑了,这个人跟他们俩都是朋友,更糟糕的是,两人就住在穆勒的韦斯特波特别墅里。
穆勒深深地受到了伤害,同事们发现他经常在办公室落泪。穆勒声称是自己主动结束这段关系的,但看起来他无法接受被甩的事实。这是一场控制与反控制的游戏,输的是穆勒。
穆勒只能借助音乐来减轻痛苦。在心情的指引下,他写出了几支伤心情歌,在以放浪形骸著称的摩根士丹利广为传播。摩根士丹利的交易员们背着穆勒对这些曲子进行了大肆改编,令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同事们感到颜面尽失。
20世纪90年代末,穆勒赴巴塞罗那出席一个衍生品会议,与会者都是像长期资本管理公司的迈伦·斯科尔斯这样的巨星级人物。发言完毕后,穆勒抓起自己价值5英镑的电子琴,打车直奔兰布拉大街(La Rambla)——地中海边人声鼎沸的步行街游乐园。他在人群中间摆开电子琴,开始自弹自唱。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面前唱歌。
而这只是热身,他的下一站是:纽约地铁。
巴塞罗那之旅后不久,穆勒收起他的电子琴,走出了特里贝卡公寓。他很紧张。虽然,已经有过一次经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仍然令他十分不自在,他必须克服心跳。他背着电子琴来到附近的地铁站,快步进入地下站台,投票穿过旋转闸。
地铁干燥的空气中带着一丝异味。站台上,来往的乘客们有的看书,有的读报,有的焦急地看着手表。穆勒深吸一口气,把琴盒往地上一扔,打开锁扣,手脚麻利地搭好电子琴;然后他打开开关,一边试着音,一边紧张得冒汗。但没人在意他的一举一动,地铁艺人在纽约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是这个城市快节奏生活的小插曲。这正是穆勒所盘算的。
他闭上眼睛,弹起了他最喜欢的曲子之一、卡特·史蒂文斯(Cat Stevens)的《摇篮里的宝贝》(<i>Cat's in the Cradle</i>)。
“前几天,我的孩子来到了世上,
他平凡地诞生在这个世上,
但我有数不清的飞机要赶,有数不清的账单要付……”
有旁观者向他身边的琴盒里投了几枚硬币——丝毫不知这位歌手乃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银行中最炙手可热的交易员。
穆勒从来没有坐过地铁,不知道他的许多同事每天搭乘地铁上下班。一天晚上,一位路过的摩根士丹利同事瞥见穆勒在摆弄自己的电子琴。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穆勒,你在这里做什么?”他奇怪地上下打量着穆勒。稍微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又说道:“我觉得你唱的不错。你没有干不成的事儿。”
但他没有向穆勒的琴盒里投钱。
所有人都认为穆勒疯了。这位通过高深数学控制着市场混乱数据流并从中挖掘亿万财富的男人彻底失去了对自己生活的控制,真是令人不可思议!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穆勒的团队仍在日进斗金,这才是关键。穆勒要疯狂,随他去吧。
似乎是越成功,穆勒的压力就越大。他宁愿做一位无忧无虑的加州阳光男孩,收集碎水晶、唱自己想唱的歌、爱自己喜欢的人、研究复杂的算法,而不愿当冷酷无情、自私自利的银行家。他开始整周整月地旷工,然后在某一天突然出现,把过程驱动交易小组一段时间以来的操作批得体无完肤,然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一位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交易员称之为海鸥式管理:从天而降,风卷残云,又呼啸而去。
2000年前后,沙基尔·艾哈迈德开始接过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管理重任。穆勒成了一位受薪顾问,但仍是摩根士丹利的合伙人。他周游世界,各种新奇的地方都留下了他的足迹:不丹、新西兰、夏威夷。他混迹于格林威治乱糟糟的咖啡馆里,还在小酒馆演唱。过程驱动交易小组的旧同事们有时也去那里看他表演,心里直纳闷:他到底是怎么了?
但穆勒从未与宽客界脱节,经常在业界大会上发言。2002年5月,他出席了尼尔·克里斯的婚礼。克里斯原先是高盛的宽客,现在经营着一家名叫ICor的网上交易经纪公司,同时在纽约大学教授金融学课程。克里斯是宽客界德高望重的数学大师,拥有芝加哥大学和哈佛大学学位。他的夫人名叫娜塔莎·赫伦(Natasha Herron),是个金发碧眼、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即将获得康奈尔大学心理学医学学位。婚礼在伯克希尔山(Berkshire)古老高贵的特劳特贝克山庄(Troutbeck)举行,欧内斯特·海明威和泰迪·罗斯福<a id="w10"></a><a href="#m10"><sup>[10]</sup></a>都曾是那里的座上宾。
在招待晚宴上,克里斯的宽客朋友们济济一堂。有AQR资本管理公司的约翰·刘,克里斯在芝加哥大学的老相识;有穆勒,纽约大学的演讲常客;还有纳西姆·塔勒布(Nassim Taleb),纽约大学教授兼对冲基金经理。塔勒布最近出版了一本新书:《随机致富的傻瓜》(<i>Fooled by Randomness</i>)。在书中,他声称几乎所有的成功投资无一例外都是运气而已。
塔勒布身材矮小结实,胡须花白,对宽客及其精美的模型不屑一顾。丰富的生活阅历告诉他,人类活动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东西。塔勒布于1960年出生于黎巴嫩贝鲁特北部的东正教聚居区,20世纪70年代中期,他第一次见识了极端随机事件——长达15年的黎巴嫩内战爆发了。为了躲避战火,他离开黎巴嫩,进入巴黎大学学习数学和经济学。后来,塔勒布移居美国,在沃顿商学院获得MBA学位。
28岁那年,塔勒布加入投资银行第一波士顿(First Boston),开始在纽约公园大道的办公室上班。他囤积了巨大的欧洲美元期货价外合约头寸(欧洲美元是指美国之外的美元,是世界上规模最大、流动性最好的金融市场之一)。1987年10月19日,在黑色星期一的袭击下,股市崩盘了。恐慌的投资者纷纷涌入流动性最好的市场,包括塔勒布的欧洲美元市场。他的头寸爆涨,一日之间就给他带来大约4000万美元的利润。这笔意外横财与他投资欧洲美元的原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只不过是交上了好运气。对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他很有自知之明。
在接下来的10年中,塔勒布早已变得比自己能够想象的富有得多。他开始走马灯似的换工作,在巴黎第九大学读了一个博士,写了一本期权交易教科书,还在芝加哥商业交易所当过场内交易员。1999年,他开始在纽约大学教授研究生课程,同时发布了致力于经验知识的对冲基金安皮里卡资本公司(Empiri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