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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继祖恶狠狠地道:“我既不是什么江湖上人人尊敬的南侠,又不是天子陛下荣宠集于一身的红人,本就不是英雄好汉。只是展昭他强闯冲霄楼,又拿走了王爷的至宝,如今既然落到了襄阳王府中,我岂能放过他。”
说到这里,更有一股阴冷高傲的微笑,从那冰与火的目光中,一滴一滴地涔出来,瞬间就充满了整个脸庞:“你可不要忘了,前面的白玉堂硬闯冲霄楼,落得了个什么下场!”
霍玲珑吃了一惊, 道:“你说的可是那陷空岛的白老鼠?难道他──”
邵继祖道:“自然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的下场。十几天前,他已被冲霄楼的滚雷箭,扎得象刺猥一样。姓展的后来闯冲霄楼,多半也是为了这白玉堂,为了夺取王爷的这份至宝。那天晚上,若不是你也恰好到了襄阳王府,我不得不和几个人分身前来对付你,展昭他只怕也没那么容易就走得出铜网阵的高手围攻!只是他虽然侥幸脱身,可是也受了重伤。否则以他的轻功,襄阳王府里又有谁能追得上他!”
霍玲珑的心又痛如刀割。
原来她到襄阳王府找襄阳王爷的碴,和邵继祖的晦气的那一天晚上,展昭正也在设法从冲霄楼取得这如今就在自己怀中的黄绸绫,而与锦师堂的高手发生了一场恶战!
她的神色不禁黯然,喃喃地道:“怪不得我自一开始见到他,他的脸色就这么可怕。怪不得他身上的‘一见如故’,是在六天前才有的。”
──只是她不明白,他既然身负重任,又有伤在身,为什么不尽快赶赴京城,还要在一路上先后与兴云庄和寒水宫的人接连交手?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不敢想下去!
霍玲珑垂下了头。她的心更乱,乱得只剩下一片空白,乱得眼前是一片的晕眩。
──旷野上的夕阳,为什么那么地刺眼?
她咬着的嘴唇,已经咬出血来。
她突然抬头,只因她已经做了决定。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她的脸色却已经发白:“你们能害白玉堂,自然也能害了他。我只是要你知道,他现在落到了你们的手中,本不是你的功劳,害了他的,就是他的那侠义心!”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更加坚决:“其实我本就知道,你们绝对不会对他善罢甘休,只不过我也想要你知道,你若是害了他,也就害了我。他若是死了,我也不会活着。我们霍家的玲珑眼,这一代就永远不会被你和襄阳王爷得到!”
邵继祖英俊的脸上似是火光一闪,却被霍玲珑所熟悉的冷漠压了下去。
他慢慢地开口。
他一定要说得很慢,一定要让她听得清楚。他的话语中,竟然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我又怎么舍得杀他?我当然要救他。让他就这样死了,又怎么能对得起你。他如今落到襄阳王爷的手中,我要让他生不如死,让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还生在这人世上!”
他那既寒冷又火热的眼睛盯着她,残酷已经象与生俱来一样刻在他的目光里,他的唇中,他的神色里。
“至於你,”他恶毒地笑,“我又怎么舍得伤害了你?你毕竟就要是我的妻子了,我这做丈夫的,总要体贴照顾,才能让你开心。更何况,我即便是要害他,也不一定就要先想法子伤害你──伤害了你,对他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他心爱的人!”
这话就好象鞭子。霍玲珑的身子一颤,仿佛被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
──只是这痛,是在身上,还是在心里?
邵继祖终於又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他的身影,在夕阳下,仿佛是孤傲失落的神。
离她越来越远,他的心就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痛苦。一股无法抑制的疯狂,几次令他想转回身去,又令他想继续向前走去。
他──好──恨!
突然,背后一个清亮却紧压的声音响起:“等一等!”
是她的声音!
邵继祖好象是突然陷进了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梦,身子突然就僵硬。这一声,已经令他如同石像般,再也迈不动脚步。
他的眼睛里,似是有烈火在燃烧。
霍玲珑的眼睛里也似是有烈火在烧。烧得她的脸,在夕阳下,也跳动着红色的火焰。
她等邵继祖转过身来,就慢慢地伸手入怀,取出一块黄色的绸绫。
顿时,邵继祖的身子已不停地颤抖,就连呼吸也为之停止!
──看着那片黄色的绸绫,就好象看着他的生命。他的眼中冰与火的闪动,是疑问,是不解,却还有兴奋。
他的脸色,却是说不出的狰狞。很久,他才艰难地道:“这冲霄楼的至宝,果真是在你的手中!”
霍玲珑慢悠悠地道:“我手中握的,好象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命根子,是不是你那王爷的命根子。只不过在我这手心里,这黄绸绫的下面,还有一枚霹雳神火丹。你自己总该知道,这唐门的奇妙至宝,是怎么到了我的手里的。”
邵继祖的脸色突然发白,但是他的眼睛里,却有了凶狠和恐惧。
──就好象这“霹雳神火丹”五个字有着无穷的魔力和凶险,一下子就夺走了他的灵魂。
霍玲珑嘲弄般地道:“你不要怪小唐。这本就是我看着好玩,向他讨了来玩的。却没有想到,在今天会派上了用场!”
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无情:“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手法再快,也快不过我霍家的轻功。你的剑法虽然胜过了我,但是想要捉住我,你还要再练三十年。”
邵继祖道:“你想怎样?”
霍玲珑道:“你自己已十分清楚,为什么还要问我?我只问你,想不想交换。”
邵继祖已经几乎不能呼吸,令他没觉察到他竟然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换什么?”
──或许他已经完全明白她的意思,却宁愿问个明白,希望他能够有时间,来思考自己和对方的底牌。
霍玲珑道:“我用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换我想得到的人!”
她的声音中听不出来任何犹豫:“一物换一人。”
邵继祖犹豫。
他的胸口,却莫名其妙地热了起来。贴着他的胸口处的衣襟里,揣着的,是他特制的召唤锦师堂的火箭令牌。
一时间,这令牌好象在他的心口跳了一下。
──只不过他也无法分清,是他的令牌在动,还是自己的心动?
(八)
黄昏时分,天又下起了小雨。
厄乃一声,河边的小渡边,一叶扁舟自雨雾中驶了出来。
接着,雨雾中,小渡口畔,出现了一个撑着竹伞的黄衣少女。
湿润的微风,吹动她的长发,是天上的梦在飞,是落花的流水在逍逝。
她那黑艳艳的双眸,虽是难以形容地亮丽着,却似是蕴有一丝淡淡的哀伤。
一阵模糊的銮铃声,自雨中传来。
夹杂在一队黑衣武士的远远迤逦中,是一辆黑色的马车。只是马车的窗子,都用厚重的帘子遮得严严实实。
马车的旁边,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上的,果然是邵继祖。
河畔的少女,握着竹伞的手不知不觉地握紧:她的心已经在砰砰地跳。
──是他么?他可在那辆马车中?
武士在很远处就停了下来。
一直沉默无言的邵继祖轻轻地挥了挥手,他身后锦师堂的武士,就从马车上抬下一具木板的担架来。
担架上有人。
人已经来到了近前。
霍玲珑的心几乎要跳出了嗓子。
──是他么?
担架上的那人有一张霍玲珑熟悉的,但却是憔悴如死人的脸。
即使是在没有知觉的时候,他的眉也微蹙,似是用那残存的一点点生命忍受着,挣扎着逼近而来的死亡的痛苦。
他的双眼紧闭,他的嘴唇已经是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一缕凌乱的发丝,被雨水很快就浸透,贴在了脸上。
一时间霍玲珑恍然如隔世,如梦,如醉。
她就这么看着他。
她突然发觉她好想看到他。
──不知看过几千次,不知思念过几万回,梦牵魂萦,不知是否曾在前世,就一直这样看着他,却知道此生后世,就想这么永远地看着他!
不知何时梦会醒?
不知此生此世,还会不会携子之手,在你我的眉下微笑,看着这滚滚红尘,一笑而过?
邵继祖冷冰冰地道:“你要的,我已经带来。我要的呢?”
霍玲珑缓缓地取出那块黄绸绫,却没有递过去。
她看着担架上的他,忍不住问道:“等一等,他,他怎么没有反应?”
邵继祖的脸色也似是一夜没睡般苍白,眼睛里也已布满了血丝。听了霍玲珑的话,他的话音更冷:“伤他的时候,你不是在西桥渡口么?他身上的这‘一见如故’是我下的?这‘大慈悲掌’是我打的?”
霍玲珑无言。她知道他所冒的风险。她不能要求得太多。
──虽不爱他,不知为了什么,也不愿他受到伤害。这因为是不是自己对他的伤害,无形中已经是太刻骨铭心?
她咬着嘴唇,道:“解药。”
邵继祖一言不发,丢过一个小瓶来。
霍玲珑握着这小小的药瓶,好象是握着他的生命一样地小心;犹豫着,她又道:“我怎知这是真正的解药?”
邵继祖高傲的头扬起。他的唇边依然是冷笑:“你既然不相信,又为什么向我要解药?”
霍玲珑已说不出话来。
她欠他的,也毕竟也太多。既然他已经把他带到了他的面前,她就没有理由质问他。
沉吟半晌,她终於伸手出去。
邵继祖一抬手,黑衣武士已经将担架放到了她的面前。
揣起了黄绸绫,他好象是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霍玲珑一眼,才发觉她根本就没有在看他。她的目光,只是痴痴地看着那担架上的人。
他背过身子去。他头也不回地走。他的马在微雨中一声轻嘶。
他身后,锦师堂的武士,默默无声地跟他回去,脚步声在雨雾中份外地轻。
霍玲珑看不到他的脸。
他的脸依然英俊,依然是冰与火的交融。
只是,一丝恶毒的微笑,不知不觉间已涌到他的唇边。
霍玲珑没有留意邵继祖的人马何时离去。她握紧着那个小小的药瓶,就冲到担架旁。
她的心已乱,更乱!她已经喘不过气来。
──担架上他的脸更苍白,苍白得竟然有些陌生。
霍玲珑忍不住轻声唤道:“你,你怎么样──”
那张没有半分血色的脸原本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但是却在这时似是隐隐约约地呻吟了一声,胸膛也似是有一分起伏。
──莫非他还有生命?莫非他的生命还在挣扎中?
霍玲珑忙道:“你怎么样?快,快将解药服下。”
他的手似是隐隐地一颤。只因她那在雨中变得冰冷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