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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胡听罢,欣然点头道:“这么拿好话哄,再得罪不了人。智囊真是智囊!”遂向李、阮举手道:“就请二位老弟照这话,费心来一下吧。”李、阮道:“好吧,我们这就找于、赵去,姜老前辈的招实在高明。”
姜羽冲笑道:“得了,别骂我了,我哪里行呢?”又道:“胡二哥,千万别着急,现在一切乱线头都已理清。我们既访出飞豹子的绰号,又得知火云庄子母神梭武胜文与豹子有关连,这已经抓着切实把握了。就访不出豹子的姓名来历,我们也有下手的门径了。咱们今晚三更,就到鬼门关,践约会敌。会着了,立刻解决;会不着,一过三更,咱们就搜堡寻赃。在古堡搜得镖银,当然一举成功。就是不见贼,又不见赃,那也没什么,咱们再打圈排搜。仍然搜不出什么来,咱们可以立刻赶奔火云庄找武胜文。武胜文有家有业,反正飞不了他,这么办,不出三天,准有结果。胡二哥,你还急什么?总而言之,飞狐孟震洋这一回透来的消息太有用了。飞狐就是飞豹子的死对头!”
胡孟刚高兴起来,向姜羽冲深深一揖道:“军师你早说,也省得我着急了。咱们这些人都去践约。”信阳岳俊超也抖擞精神道:“是这么着,教我们俞大哥单人独马,上前搭话,咱们大家暗中保着,只要狗贼有非礼暗算……”一拍箭匣道:“教他先吃我一火箭。”武进老拳师苏建明道:“我们还是采取分兵包抄的法子好,也和刚才探堡一样,分成四路五路都行。践约的,放卡子的,打接应的,留守的,应该把人分匀了。兵临阵前,伺机而上,互相策应着。不管是斗技得胜,还是践约扑空,我们径可转捣贼巢。”朱大椿道:“对!不过,这总得请俞大哥和胡二哥打头阵。刚才贼人是这么点的,咱们准给他办到。”
苏建明绰着白须,跃然说道:“那个自然,我和三个小徒就打二阵。咱们这些人有明的,有暗的,有露面的,有不露面的,他们出来人少,咱们也少出来,他们出来人多,咱们就全出来。他们当真就由飞豹子一个人出头,咱们就只请俞贤弟单剑上场,一人不带。那时候,咱们这些助拳的就藏起来,只在暗中监视着。你得防备他打败了,做出不要脸的事来,再给你一溜。镖也不还,人也不见,那时咱们可就抓瞎了。我说对不对,姜爷,该这么办不?”
姜羽冲沉思未答,心中只揣摹今夜三更,贼人会不会真来践约。如果真来,他是明着上场,还是暗着上场。一个人来,还是率大众齐上。反复猜思,见问信口答道:“那自然,总该分兵分路。”
俞剑平被贼人撩拨得心中蕴怒,此时按纳不住,对众人忿然说道:“这个飞豹子,到底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你看他再三再四地耍手段,戏弄人,都是冲我一个人。可是我怎么得罪了他,他们又始终不说出来。你说他是替别人找场吧!那绝不会下这大苦心,耗这长的工夫,劫夺官帑,闯这大的祸。你说他跟我有私仇吧,我又不认得他。你说他是嫉妒,要跟我争名吧,我又歇马快一年了。他又东藏西躲,总不跟我出头明斗。简直一句话,怪人怪事,教人测不透!苏老哥说的法子,布置周密当然很好。不过,小弟的意思,先不劳师动众。只要这个飞豹子今夜真出头践约,我俞剑平老实不客气,就要单人匹马,只拿这一双拳、一把剑、十二只钱镖,和他面对面答话:‘到底姓俞的跟你有什么杀父冤仇、夺妻耻恨?你这么捉弄我,又连累到我的朋友,到底怎么讲!’胡二弟教他害得吃官司,闵成梁也教他气走了;我们朱贤弟,他也给人家小辫子上插草标;乔师傅也教他毁得浑身是伤;还有振通镖局的趟子手和海州的骡夫,他们都给掳走了!还有……咳,多极了!象这样侮弄人,我到底问问他为了什么?‘你说你要会会我的拳、剑、镖,你只赏脸,我奉陪呀,我绝不含糊!你要争名,我自甘退让。你要报仇,你把我的首级摘下去,你只要说得出理由。咱们一刀一枪,你死我活明来明往。你为什么把二十万盐镖劫去,一躲一个半月,永远不跟我见面?你还派人下战书,滥充江湖道?你到底跟我一个人过不去,还是跟我们江南整个镖行过不去?’只要飞豹子见了我,我一定问他一个青红皂白!我请问他,东藏西躲,做这些把戏,侮弄人,究竟怎么说!”
俞剑平须眉直竖,气愤填胸,斩钉截铁,大发狮子吼!在座群雄一个个侧耳倾听,想不到素日谦和的俞镖头,今天赫然大怒,犹似壮年威猛。末后俞剑平又恨恨说道:“是的,今天晚上,我一定一个人去,我一个朋友帮手也不要。我只带一把剑、十二只钱镖。教小徒左梦云给我带马。我就这么去最好!”
铁牌手胡孟刚本想跟俞剑平同去,见他如此盛怒,也不敢说话了。智囊姜羽冲缓缓说道:“俞大哥!”俞剑平道:“怎么样?”
姜羽冲满面堆欢,蔼然说道:“大哥,消消气。大哥最有涵养,怎么今天真急了?现放着我们大家,焉有放你一个人独去的道理?大哥,你今年五十四岁了。咱们如果是二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子,遇上了横逆,抄家伙就打。打败了,就横刀往脖颈上一抹,二句话都没有。无奈现在,你我下颏都长了毛毛了。”说得大众哂然微笑。
姜羽冲接着笑道:“咱们早没有火性了,老了。咱们是找镖、寻贼,斗力还要斗智,用武还要用计谋。飞豹子怄咱们,咱们偏不上当。咱们不是一勇之夫,咱们犯不上蛮干,咱们现在这些人,哪能白闲着,让大哥一个人犯险拼命去呢?咱们绝不能上了贼的圈套。大哥是智勇双全的人,你先消消气,慢慢地想一想。”
果然,俞剑平一闻此言,把怒气遏制着,渐渐平息下去。沉了沉,笑了笑,站起身来,他向众人举手道:“这飞豹子真实可恼。诸位仁兄不要误会,我请大家来,自然是求大家帮拳助阵的。不过这飞豹子太过狡诈,我只怕咱们去的人数多了,倒把他惊走。他也许安心避而不见,反说咱们恃众逞强,不是以武会友、献技赌镖的道理。所以我才想一个人去,教他没的撒赖。”
单臂朱大椿道:“不然,不然!飞豹子派人下来的帖,上面明明写着,可以邀朋友到场,他那投帖的伙伴和那个冒牌豹子都曾当面邀过我,同到鬼门关相见。由此可见,他那边出头的人数必不在少。人家已经大举备战,俞大哥,你只一个人上场,固然可以臊他一下,但是未免涉险失算。咱们还是照他的请帖行事。帖上说可以邀朋友,咱们就邀朋友,大伙齐上。只不惊动官面,就算对得起他。”
苏建明也笑道:“况且这又不比鸿门宴、单刀会。这乃是金沙滩、双龙会,耍的是邀众比武,较雌雄,讨镖银。咱们尽管多去人,到时看事做事。只要是单打独斗,不群殴混战,便是英雄。”众人七言八语地劝说,俞剑平剑眉微皱,旋即赔笑道:“好好好!咱们就大家一块去。”智囊姜羽冲把俞镖头的怒火化解下去之后,仍自凝眸深思。
转瞬太阳西沉,外面趟道的青年镖客陆续回来。据报只在西南角碰见四五个行人,情形有点可疑。缀了一程,眼见他们投入路旁小村。在路口盯了一回,没见他们再出来。旋即打听得村名,叫做赵家圩。已对放卡的人说了,请他们随时注意西南那个小村,便折回来了,此外别无可疑。姜羽冲听了,道了声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