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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是重的,坚脆而空洞,那透明与沉笨同时套在她的脚上,那双鞋也就像长在她脚上的枷锁。这像是一个努力使自己飘浮在空中的人的痴望。
修士轻轻地拢起了一堆火。
那是深秋的风送到这个高台上的枯叶与干草。仅只小小的一堆,火苗蓝蓝的,幽咽得像水,湛蓝得像深山里无人涉足的小溪。修士把那枚贝投入这水一样的火里,怪不得它会在火中说话,因为、那蓝色的焰苗让它错觉地想起自己生长的蔚蓝澄澈之地。也怪不得只要一点温酒就可以让它醉了,醉了的人喃喃不停地会控制不住地说话,醉了的贝原来会像它从前记录海浪一样的本能的记住所有的人语。
那枚贝轻启一缝,然后,缝边的红轻轻褪色,隐现苍白。像一个人一当歌起,紧张的唇上的红色约略褪去。只听它轻声的喃喃着:
……对于我来说,在这个世上,最让我敏感的就是声音。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上苍赐予我的一样天才样的能力。我对声音的记忆是如此之早,我甚至记得在娘的子宫里自己做为一个胚胎刚刚萌芽时她体内血流的声响,它让我感觉到自己如此特异。可我将绝不会感恩于这份赐予,因为没有人知道它给我带来的噩梦与压力。还在子宫里时,我就已听到了太多,人饿时饥肠辘辘的声响,心跳在欢悦与悲伤时不同的鸣跳,甚至,还包括消化空隙间那不时遗放的屁……
……远在我来到这个世界前,我就知验地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复杂性。
可让人更为悲伤的是,我的声音竟具有一种预言的能力……
修士怔怔地听着。声音——他听到了这个关键的词:声音!
他猛地回想起,那个女人让人最觉特异的是她的声音。那么干净纯粹的音色,那么天赐予的好声带,它的发音像一片透明的簧片在帕索高原上最干净的空气里振动着。修士听唱诗班里的人说过,好的声音是从头顶上发出的。修士望着火中的贝,举起那截透明的鞋跟,把它迎着光看去。好像看到一个女人如何地踩着它,以一截透明试图隔绝尘寰,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提起、再提起,提起它试图向自己从喉中发出,却从头顶出来的那个让她迷迹、也让她绝望的最纯粹的声音靠去……
那简直是一副绝望着的抽象的画。
那个修士叹了一口气,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