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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述的脸也开始变得铁青。他的声音忽然紧张起来,他跃上马,叫道:“你快走!这是男人的战争。所有的法典都要求,战争让妇女儿童走开,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定不是,否则为什么他可以不受所有冷兵器的攻袭?
一共有七十多骑吧?那群铁流人的马蹄敲打在三里开外,马蹄声听起来真像是一片狂风在这碎石荒野里掠过。
他那可恶的银色的食指却在空中不停地绕着。
——铁流人的呼汗之旅真的来了!
“杀不了他们,也累死他们!”这是呼汗旅头领下达的死战之令。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来了!
可这时,远远地从布雷诺森林被召唤来的精魂已越来越多了,那是一匹又一匹水红的、水黑的、水白的野马的精魂。在亚述身下的马疲惫之前,它们就一头一头地钻进了马儿的身体。
亚述猛地下马,俯身到地上,把耳朵贴向地面。
无数野马的精魂在碎石坡上的人间实战中奔腾着,驰走着。
亚述骑着一匹他的财力所能买得起的最好的马。那是一匹杂毛的太过年轻的马。那马儿这时忽不安地践踏着蹄子。
它们不像恐惧,却像是在欢欣。因为,它们随时准备着投入一个新的马体之中。在那里,在那个法师的强大法术之下,只要他还在一天,它们就有机会融合成一个新的灵体,得到某种形式上的永生。
——这是什么魔法?
长矛的飞溅下,流出的都是血,有亚述的血,也有呼汗旅铁流人的血。在对方失惊之下,亚述趁着敌人的慌乱,连他自己都难以置信地斩杀了近十余名敌人。
亚述揉了揉眼,然后才看明白,它们是在那男孩儿一点一点地指点中,一头一头地开始渐渐变成青色,混同于周围的环境。它们都开始变成了石头,一块一块蜷缩的石头。
而呼汗旅的随军法师堂本已裂成碎石。他死了,呼汗旅也就不再有法师为他们疗伤、恢复精力。而亚述每出一点血,那男孩儿都立时招来松树的叶子敷在上面,绿色的汁液会瞬间弥合他的伤口。
他的语调太怪,亚述下意识地向那些羊群望去,他吃惊地发现——它们开始不见了!
呼汗旅愤怒了。
随着他的手指点出,只听他口里呢喃着:“睡吧,睡吧,在即将到来的所有血腥还没有被最近的一场大雨洗净之前,在空气中金属的腥味没有散尽之前,你们都不要醒来。”
他们知道他们绝对可以除掉一大一小这两个对手。
那食指就像是他的法杖,在灰色的暮霭里忽然闪烁起一点银色的泽彩。
但他们实在不知道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的食指真长,比中指还长。
那个男孩儿却在间隙张望着,似乎知道呼汗旅的怒火已被激发起来。他想要找到一条路,在他们真正的狂悍发作之前,指引亚述逃走。
那个男孩儿忽然伸出了手指。
用逃走来对狂怒的对手以最后的打击。
那男孩儿还在继续召唤。他似乎在使用着他独有的法言。接着,一只只迷路的羊在他的召唤下走了过来。十只、二十只,一群群的。但这碎石坡太大,那么多、好几百只羊走了过来,依旧填不满那空旷。
可这时,已凝化为石、碎裂于地的堂本的尸身忽然扑了起来。
——铁流人要来了,西里城外的农人们都已惊慌得忘了收回他们的羊群了。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已碎化为石的法师居然死后还可以施展出他最后的一击。他对那个男孩儿的怨恨想来极深。
那景象像一幅画家的画:在即将到来的凄凉战事前阴阴的乌云下,一个祥和世界里最后的牧歌。
这一扑,他所有身体的碎块居然都没有扑向亚述,而是全部针对着那个男孩儿。
那男孩儿把它搂在了怀里。
男孩儿不防,这一扑之下,所有沉重的石化残躯就都击在正悬立在亚述矛尖上空的他的身上。
旷野里的风很大,那羊羔怯缩缩的,怕冷的绒毛在寒风中瑟瑟地抖。
那男孩儿一下被那些石化残躯紧紧地夹住。他青泥涂抹的脸颊上,一时现出了青泥也遮盖不尽的痛苦之色。
不一时,一只迷途的小羊咩咩地在他的召唤下走了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恐惧。
那个男孩儿却没有说话,他的唇在风中轻轻地抖着,似乎在无声地召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