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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人马疲累,遂憩于大和关驿馆中。大和关地域狭小,驿馆甚为简陋,但比起沿途的野营扎帐,已是天壤之别。
李俶却是不肯休息,安顿好沈珍珠,就去督察防务,勉励军士,直至深夜,方疲倦而归。
沈珍珠果然已卧床熟睡过去,他心中稍喜,简单洗涮,自行宽去外袍,除去靴袜,吹歇烛火,躺上床去。
大片月光泻入室内,玉人容色柔美,如浸润月中,气息平和甜美,咫尺可探,他贴面视之良久良久,胸中饥渴难熬,深知沈珍珠极度疲累,实不忍惊醒,却终于忍不住朝她额角轻轻吻下。谁想这一吻之下,竟而不能自控,呼吸粗重,强自按捺,别过头调息顷刻,扭头回看,不禁一呆——沈珍珠秀目如星,在月光中闪烁莹光,一眨不眨地瞧着自己。
他微有尴尬,低声笑语:“原来你在装睡。”
沈珍珠双手挽上他脖颈,感觉他又比前几日消瘦,不禁心酸,道:“你太过辛苦了,我总不能让你再作担心。”
李俶低头吻她道:“只要你不怨我,怪我,再辛苦……我也得将这大好江山争来……捧到你面前……”渐渐地口齿不清,附耳对她言道:“你可喜欢?”
她一怔,他所想要的,未必便是她所钟爱。然而他若碌碌无为,甘于世事沉浮,可是她心中的他?或是注定如此,从嫁予他那日始,便是家国难分,命运纠缠,沉沦纠纷。他只能成功,只能愈飞愈高,若有稍怠,坠落尘寰的,岂止是他!文人雅士动辄轻蔑权贵,哪知若身处名利场,永难有全身而退之日。此退彼进,李俶,默延啜,男人永远有他们醉心之物,与她无干。
李俶见她倏然失神,微露不悦,问道:“在想什么?”
沈珍珠状似薄嗔,白他一眼,慢慢回应。
李俶便提手去解帐帷,耳畔凉风抢掠,冷凛之气卷地而来,他心头一惊,合身抱住沈珍珠朝床内侧滚去,侧头见一柄长剑亮锃锃直刺,身上厚厚被褥交裹,无法出腿劈剑,情急中左手中指食指疾出,去夹那剑尖,“铮”的一声,那柄剑由中分截,断成两段,沈珍珠惊魂未定,大呼“有刺客”。那行刺之人身着夜行之服,此击未中,想是未曾料到,略呆了呆,立即弃剑拔出匕首,恶狠狠再扑上来。李俶已得了喘息之机,坐起来一把将沈珍珠掩在身后,避开锋刃,右手勾手,灵活之至,去拿刺客握匕首的手腕。
此时房外灯火大作,房门“轰”地被大力撞开,风生衣执剑飞身跃进,那刺客眼见事情不成,虚晃一招,回身如大鸟展翅,轻飘飘上窗台,跳窗遁走。风生衣喝一声“哪里逃”,追赶上去。
多名亲近侍卫仓促焦急之下,涌入房中,却听李俶声音平稳:“都出去,不许进来。”
李俶回颜笑看沈珍珠,沈珍珠方省觉自己衣不蔽体,羞赧不已,掀开被褥就要下床换过衣物,却觉有微润之物滚上自己手背,垂头一看,大惊失色,见李俶左手鲜血淋漓,“啊”地失声叫起。
五指连心,李俶方才用指夹剑时,虽夹断剑刃,手指仍被锋刃划伤,此时确实颇痛,却安慰沈珍珠道:“无妨,皮肉之伤,你若还样发愣不换衣裳,我可要流血而死了!”呵呵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