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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泽从手边的文件夹里拿出一份新文件,站了起来。
他用尽全力把文件拍在对他怒目而视的宝田面前,把旁边的小木曾吓得跳了起来。
“你看看这个,好好想想自己是多么草率的人。”
“开什么玩笑,半泽!”
和泉的眼睛瞪了过来,眼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
然而此时——
“等一下!”宝田大喝一声。
此刻,他眼中流露的情绪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困惑。他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代替他开口的,是半泽。
“你手上的是宝冢一家高尔夫球场的经营资料。”
审问现场突然陷入沉默。
“每周开设的高尔夫球培训班名单里,有一个我们熟悉的名字。”
“……浅野匡?”
瞟了一眼文件的融资部部长代理野本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小木曾惊呆了眼,用手捂着嘴唇动弹不得。
“高尔夫球培训班每周上课的时间与祭典委员会的时间一致,这就是浅野支行长所说的‘要事’。”
和泉的秃脑门涨得发红,他皱起眉头,紧咬嘴唇。半泽继续说道:“审查委员会究竟调查了些什么?这里是你们向‘好朋友’卖人情的地方吗?”
“你、你到底是从哪里——”小木曾慌张地问道。
“这家高尔夫球场的实际控制人是立卖堀制铁。”
“立卖堀制铁……?”小木曾歪着头,一脸困惑。
“那是东京中央稻荷的氏子总代表,负责祭典委员会协调事宜的也是该公司的会长。”
听到答案的瞬间,审查委员会的四人大惊失色。
“也就是说,他们早就知道浅野支行长去了哪里。然而,浅野支行长却妄图用随口说出的谎言逃避责任。老会长们早就对浅野肆无忌惮推进企业并购方案的态度心怀不满,这件事,恰好成了他们爆发的导火线。”
面对半泽的指责,审查委员会已没有反驳的余地。
强忍住辩驳冲动的宝田把嘴唇咬成了一条线。
他闭上眼睛,过了许久。
“我只说一句话。”宝田缓缓睁开眼睛,开口道,“你别得意太久,半泽。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赶出银行。”
“随时奉陪,下次请你用点高明的手段。”半泽平静地回道,“融资课长可是很忙的。”
8
“半泽,你到底用了什么魔法?审查委员会好像什么都没追究。”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嘛。”半泽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本来就没问题,被追究才奇怪吧。”
当天下午,半泽就被告知了结果。渡真利几乎在同一时间得到消息,不愧是行内的消息通。
渡真利每次来大阪出差都会光顾西梅田的“福笑”,两人约在那儿见面是在数日前。今年的梅雨季来得比往年晚,那是六月中旬刚刚进入梅雨季的一天,从早到晚阴雨不断,令人生厌。
“浅野支行长好像收到了中野渡董事亲自发出的申斥状,真是活该。”渡真利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中野渡谦是负责国内业务的董事,被视作下届行长的有力人选。浅野本以为能把责任推给半泽和江岛,没想到最后被申斥的却是自己,他一定感到羞愤难当。
话虽如此,仅仅受到这种程度的处分也可以说是侥幸。这靠的是半泽及融资课员工们持之以恒的上门赔罪。最近大部分客户终于接受道歉,令支行看到了业务恢复的曙光。因还贷损失的融资额也将以新贷款的形式陆续弥补。
“但你可真厉害,居然能在审查委员会中全身而退。我问野本部长代理,他都坚决不肯透露审问内容。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让那帮家伙知道了自己有多愚蠢。”
“听说你大闹了一场,是真的吗?”渡真利目瞪口呆地说,“在我们银行,能表演这种危险技艺的只有你了。后来怎么样了?浅野支行长安分一点了吗?”
浅野接到处分的消息后,因为太受打击,把自己关在支行长办公室好一段时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半泽把只剩二分之一量的啤酒杯举到嘴边,说道,“他非但没反省,还以为让他丢脸的是我。他说,去上高尔夫球培训课也是工作需要,之所以说成去跟客户开碰头会,完全是个人品位问题。”
“个人品位啊。”渡真利意味深长地重复道。
紧接着,他突然压低声音说:“半泽,高尔夫球训练班的事好像被审查委员会隐瞒了。”
“我早猜到了。”
半泽一点也不惊讶。
“那就是个自己人查自己人的委员会,瞒着你和江岛,只上报对自己有利的内容。”
“能出申斥状就不错了,不愧是中野渡董事。”
“那个人,总是很公正。”
连渡真利都开口称赞,在东京中央银行内部,确实没人说中野渡的不是。
“他从前跟你一样,也是个除恶务尽的人,如今不同了。”渡真利说,“现在他也有了‘点到为止’的宽容胸襟。”
“心胸狭窄是我的错。”半泽调侃道。
“审查委员会似乎想把事情定性为‘客户冲动之下的出走’,准备不做追究,但被中野渡拦下来了。”
渡真利一如既往对总行的内部信息了如指掌。
“中野渡董事相当愤怒,说浅野一次都没出席支行重要客户的聚会,简直岂有此理。浅野只收到一张申斥状,也是宝田部长背后斡旋的结果。”
“浅野固然混账,宝田也还是老样子。”半泽骂道。
“宝田周围全是溜须拍马的小人,所有人都讨好他,这才是问题所在。”渡真利说,“从前在会议上被你驳倒的事也成了历史,现在就连业务统括部以外的人也没有敢当面跟他唱反调的,简直世风日下。”
“你替我去做不就好了嘛,渡真利。”
“开什么玩笑。话说回来,你的仙波工艺社,后来怎么样了?”渡真利转移了话题。
“他们一方面在推进经营改革,另一方面也在考虑并购提案。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在半泽等人为客户出走一事四处奔波时,友之正和小春、公司管理层凑在一起思考经营改革方案。
“杰凯尔那边没说什么吗?”
渡真利似乎话里有话,半泽挑了挑眉。
“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别人,实际上,我听到了奇怪的传闻。”渡真利继续道,“杰凯尔似乎在寻找田沼美术馆的买家。”
“等一下。”半泽不由得伸出右手打断渡真利,“那家美术馆不是还没建成吗?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营业三部的持川——你认识吧。好像有人偷偷找那家伙商量,让他问问手里的客户有没有兴趣。”
“谁找他商量?”半泽问。
“太详细的我也没法问。”虽然这样说,但渡真利还是给出了自己的推测,“恐怕是大阪营本的和泉吧。”
“出售的理由是什么?”
“不清楚。”
渡真利摇了摇头。
“杰凯尔的业绩怎么样?”
“杰凯尔最初靠虚拟购物商场大赚了一笔,但老实说,之后的经营战略总有种手头拮据的感觉。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缺钱缺到把还没建好的美术馆卖掉的程度吧。总感觉很可疑。”
“这背后,应该有相应的理由。”
“当心点,半泽。”渡真利认真地说,“表面上看是正常的并购,搞不好底下埋着地雷呢。”
“有意思。”半泽带着些许看戏的心态说道,“我查清楚之后,会联系你的。”
<a id="ft1" href="#fn1">[1]</a>难波是大阪古称,教父指头面人物、开拓者。这里旨在突出本居竹清等人在大阪商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