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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嘴介甜,每次连杯茶都不喝。”
看得出来,徐妈妈很喜欢这个整日里笑着的小伙子。
徐天一边穿大衣一边说:“姆妈,这几天菜场说不定要派我出差。”
徐妈妈帮他抚平领子,“到哪里去?”
“弄不好说走就走。”
“几天?”
“还不一定。”
“不一定的事说啥。”
徐天温暖地向姆妈笑着,“我走了。”
徐天推门而出,铁林正在四下张望着,“又什么事?”
铁林跟着往外走,“我怕七哥又找你麻烦,特意过来送你到菜场。”
“我没关系。”
“还是小心一点好,晚上回来我找金哥,叫他和金刚两个送你。”
徐妈妈从门里出来,往对街铺子过去,“陆宝荣,田小姐的衣裳要加快做,来不及换了,做得好其他式样再多做几件。”
陆宝荣虎着个脸不吭声,徐妈妈气不打一处来,“做啥啦?昨天晚上小翠骂你我听见了。”
“骂我啥?”
“老玻璃,整条弄堂好像都要听见。”
“她骂我,问问她有资格骂我!”
陆宝荣又急了,徐妈妈摇着头回家。
金爷等在老料的办公室里,上身不动,双脚在桌下一个劲儿地抖,老料进来斜眼看着他。金爷说:“七哥叫我来的,料总帮点小忙麦阳饭店这件事情就好摆平。”
“什么小忙。”
“其他都安排好了,要麦兰捕房拘押室的钥匙。”
老料打开文件夹,头都不抬,只觉得金爷满嘴疯话,喝道:“出去。”
“料总,七哥说这件事情摆不平,他走投无路索性豁出去大家日子真的都不好过。”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
“那是七哥说的话,我是办事的,料总要想听,我也有两句话。”
老料过去将门反锁,“说。”
“七哥这次是死定了,要不我也不会帮他。上海滩都晓得他是杀来杀去的浑人,死到临头不会跑路,一不做二不休心里算算有仇的都送一刀,到时候就算料总你平安无事,租界里边死一个日本人不晓得还要多乱。我是小角色,你们大佬好不容易挣到太平好日子,总不想莫名其妙变没有是不是?”
“你要是帮老七来说狠话的,就出不了这个门了。”
“料总我脑子又没进水,我来帮你的,顺带手帮七哥,麦阳路这桩事情实际上你比七哥麻烦还要大。”
“我麻烦大在哪里!”
“刚刚说了,七哥是浑人不在乎,你是总华捕,比他身份贵重太多。”
老料认真看了看他,“……怎么摆平?”
“老八这么好的兄弟,肯定会自杀保七哥的。”
“你办得了?”
“办不了也要办,麦兰捕房的铁林是我兄弟。现在就缺一把钥匙,我晓得下面每个押房的钥匙,总捕房都有一把。”
“总捕房的钥匙不能拿出去。”
“钥匙拿出去不是把料总害了?我头寸介勿灵,料总和七哥以后还怎么相信我。钥匙拿到我前头放一分钟就好了。”
老料去一只柜子里取出一大串钥匙,放到桌子上。
“哪一只?”
老料用手指拨了拨,露出其中一只,金爷掏出印泥,摁了一只模子。
金爷正色道:“料总,我没来过这里,你也不晓得要出啥事情。万一办得不漂亮,我死活都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老料一声不吭,看金爷走出去,又拿出手绢,到桌前把其中那把钥匙上的红胶泥抹干净。
药房后库,方长青在搬药箱,方嫂和田丹在整理登记。方长青弯着腰数着:“酒精十瓶,胶手套二十六双……”
“田丹发什么愣?我来记。”
方嫂碰了碰在发愣的田丹。
田丹回过神来,“没关系,我记。”
“反正都好了,你们两个到前面去,我一个人反而省心。”
方嫂跟田丹走到前柜,“有心思?”
田丹低着头说,“没有。”
方嫂笃定地说:“徐先生那边问出啥事情了肯定。”
田丹叹了口气,说,“出事那天,他在我家。”
“啊?老早就跟你家有关系?”
“也不是,之前他和我爸爸见过,那天正好到我家里去,还是他报警叫来的巡捕。”
“那见到你怎么没跟你说?”
“他说那天救不了我爸爸和妈妈心里难受,不晓得怎么跟我说。”
“跟你不认识,正好和你爸爸认识,你又住到他家去,这么巧的事。”
“他想照顾我,千万百计要我住过去的,那天来药店,也是问他的兄弟铁林。”
“……他说你相不相信?”
田丹不假思索地说:“信。”
“真信?”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替我挂心担心,我晓得他是真心的。”
方嫂叹口气,“那你魂都没掉的样子,有人对你真心好,多好的事情。”
“我订过婚……”
田丹犹豫不决,方嫂嗤笑了一声,“就那个刘唐?早跟你说当他死了……你不会是跟刘唐有感情吧?”
田丹也叹了口气,“感情总是有的。”
“什么样子的感情?”
“小时候一起上学,一起长大,两家都认识,后来爸爸妈妈做主订婚,这么多年了……”
“这么多年?大难来时他自己飞走了,倒是个陌生人从头到尾照顾你,这个徐先生要没有别的用心,我看比刘唐好一百倍。”
方嫂替田丹打抱不平。田丹喃喃地,“还没有报仇。”
“啥?说啥!你一个姑娘家报啥仇,命不要了?就算想报仇,日子也要过的,更要把日子过好,不然万一哪天人没了,没过过安生日子,想起来比没了性命还要亏……”
方嫂突然激动起来,田丹看着有些偏激的方嫂有些奇怪。
方嫂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打住话头,往后库去,“跟你说也不懂。”
金爷靠在街边发愣,铁林骑车过来,麻利地翻身下车,“金哥!”
金爷没动,等铁林过来。
“等下你到三角地去接一下天哥。”
金爷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做啥?”
“昨天七哥一伙把天哥带到仙乐斯去了,我怕这几天还会找麻烦,晚上我值班抽不出身。”
金爷腾地站起身来,“早不说!没问题,我和金刚保护。”
“……为什么每次都在这里找到你?”
“没有别的地方去。”
“你住哪里?”
“地下室潮得很,租的,白天都出来马路上吹吹风晒太阳。”
铁林摸了摸鼻子,说,“金哥,晚上你要没什么事情,我们俩说说话。”
“把徐先生送到家,我和金刚在同福里外头起码要等到徐先生睡觉,自己兄弟不好有闪失。”
铁林有些惆怅,“……金哥那我走了。”
“做哥哥别的本事没有,这种事情早就应该跟我说,放心好了!”
金爷拍了拍胸脯打包票。
铁林骑车离开,金刚马路对面跑回来,将一把新钥匙递给金爷。金爷抚着钥匙的新齿口,“……今天晚上弄一副热甜酒酿担子到麦兰捕房。”
“做啥?”
“越南巡捕喜欢吃热酒酿,我请客。”
“又要花冤枉钞票。”
“不用我们花钞票。”
“现在去哪里?”
金爷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街角,铁林小小的背影正在奋力蹬着车子,“到三角地接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