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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将铁林拉出去,金刚还守在外面,“金刚,你进去看看金爷,他喝多了。”
金刚“哦”
了一声,进了里屋推了推金爷,“哥,你睡这里了?回家。”
金爷睁开眼睛,“我们那个地方也叫家?明天起住渔阳弄。”
金刚很是欣喜,“真的!”
徐天看金刚进了屋去,推了推铁林,“铁林,你喝多没有。”
铁林忙不迭地摇晃着脑袋,“绝对没有,清楚得很。”
徐天犹豫了片刻,“……算了。”
铁林将徐天扯回来,拍着胸脯,“天哥你要说什么,铁林赴汤蹈火。”
“这世界上除了姆妈,田丹对我最重要,你知道为什么?”
铁林愣愣地看着徐天,试图让眼睛的焦距对准徐天,“我知道。”
徐天无比认真地说:“你不知道,现在告诉你,长谷和影佐杀田先生和田太太完全因为我,为了让田先生的药平安送走,七个兄弟把命交给我,田先生是替我死的。”
“……七个兄弟?就是你说的共产党?”
“这些事现在和田丹说我怕她恨我,我怕她走。”
“七哥手上的那些药和共产党运走的是一批?”
“是,那些药朋友要回来拿的,卖到日本人手上,我对不起朋友。”
铁林对徐天肃然起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伸出大拇指,“天哥,你义气。”
徐天赶紧拍掉他的手,“根本不是义气的事。”
铁林打了个立正,“要我做什么!”
徐天朝他摆手,“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乱说。”
田丹出来了,站在门口说:“吃过药了,我们走?”
老铁也跟着瘸出来,“铁林,这姑娘哪里的?”
铁林说得无比顺口,“我嫂子。”
徐天瞪着铁林,铁林又纠正道:“……我田丹姐!”
田丹低着头,走到徐天身边,小声说:“走吧。”
徐天跟上去,铁家父子一直目送着俩人消失。
老铁叹了口气,“啥时候你娶这样一个姑娘回家,从来没有女人服侍过我。”
“爸进去,我在外头想想。”
“想啥?”
铁林抱着头蹲在家门口,“……天哥不是一般人。”
“那你刚才怎么不跟徐先生拜关老爷!”
“他和他那些朋友不拜关老爷。”
徐天和田丹往回走,走着走着徐天落后了,田丹回头看,徐天脚步飘浮,脸色潮红。喝酒的滋味原来是这样,像脚踩在云朵里,像人飘在半空中,心里有轻松的味道,快乐在身前左右飞来飞去,影佐消失了,刚才徐天是就着那个恶魔喝了平生第一口酒。
“不要管,我慢慢走。”
田丹用手虚扶着徐天,“你喝酒了?”
徐天一下一下地点着头,“嗯,喝了很多,脚步发飘很舒服。”
“要不要我扶你?”
徐天又一下一下地摇着头,“绝对不用。”
田丹还是不敢拿掉双手,手隔空托在他的肘部,“本来送完药,我要去三角地的。”
“做啥?”
“你说叫我到办公室抽屉里帮你拿样东西。”
“……早上你说不拿,我自己拿了。”
田丹眼睛盯着徐天的脚步,怕他走着走着摔倒,嘴里问着:“是什么?”
徐天的眼神无辜,还带着些孩子气,“没什么。”
“是信啊?”
徐天“嘿嘿”
笑了,口齿有些不清晰,“不是,什么也不是。”
“你真的喝多了,”
田丹很担心,伸手拦车,“黄包车!”
徐天赶紧阻止她,“走两步比坐车好。”
一辆车停过来,田丹跟车夫砍价,“同福里。”
车夫伸出两只手指头,“两块。”
徐天在一边站着直晃悠,“这么贵不坐了。”
田丹拉徐天上车,“快上来。”
车夫回头看着,“这位先生吃老酒了,到时候吐在车上没人管,先付钱。”
田丹掏出钱给车夫,车夫看了看钱,拈出一枚,“小姐你这块钱是铁皮做的勿好用咯,换一块。”
田丹收回车夫给的一块,“我明明给你好端端的两块,怎么会这样?”
“小姐勿要敲竹杠哦,我刚刚出车,身上除了你给我的钱,一块钱多出来都没有。”
车夫把剩下的一块放在车板上,一手捏一只衣角把衣服掀开,“不相信你搜。”
田丹露出为难的表情,要再从兜里掏一块钱。徐天摁住田丹的手,吃力地从车座里起身,去握住车夫拈着衣角的左手,用劲捏了捏,“兄弟,衣服里襟破了,回家缝一缝。”
车夫一下子脸就红了,徐天靠回车座上面,车夫收拾起车板上的一个钱,转身拉动车子。
到了同福里,车夫放下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走了,徐天下车便踉跄到墙角干呕。
田丹站在他身边很无措,“喝这么多酒……”
“你先进去,免得弄堂里面说闲话。”
徐天扶着墙说。
“车夫怎么不要那一块钱了?”
“你已经给他了。”
“……他把钱换了?”
“嗯,衣服内襟里面有个破洞,一块钱扔进去,正好掉到前襟衣角,他用手捏住掀开衣服叫人搜。”
“你怎么知道?”
“……老花头精,谁都知道。”
田丹用手捻着衣角,低着头愧然说:“我就不知道。”
“从前你们家一定是包车,”
徐天反应过来,赶紧道歉,“对不起,又说你们家从前……”
田丹摇了摇头,“没关系,都说开了。我也没有别人可以说,以后你要是不嫌麻烦,我跟你多说说我家的事,我从前的事。”
徐天直愣愣地看着田丹,百感交集,呕地一声又扑到墙角去了,田丹在徐天后背轻轻拍了几下,“以后不要喝这么多。”
徐天对着墙角,嘀嘀咕咕,“以后不要逞能做傻事,天外有天……”
田丹没听清楚,问他:“啥?”
徐天直起身子,看着田丹,“……我说以后我再也不逞能喝酒,闻都不闻。”
小翠倚在老马门口,她站立的角度斜着眼能看到陆宝荣的铺子,陆宝荣也能看到她,但看不到与她说话的老马。
小翠脸上是笑着的,“死老马,我骂你听到?”
老马就在她对面,语气里带着调情的意思,“听到了。”
小翠一声唤得比一声嗲,“死老马死老马死老马,晓得我为什么要骂你?”
“不晓得。”
“再装就没意思了。”
“晓得。”
小翠瞟了一眼斜对门的陆宝荣,又对老马说:“你好不要脸。”
陆宝荣妒火中烧,但表情鄙夷不屑。
“是不要脸。”
“这种事情你怎么好跟陆宝荣去说。”
“那我要跟谁说?”
“谁也不能说。”
“我以为陆宝荣反正这么熟,跟别人我死活不会说的。”
“偏偏就是陆宝荣不能说,你不是好人。”
“反正你们大家都认为我不是好人,我再做好人就吃亏了。”
小翠又瞟了一眼斜对面,陆宝荣装作若无其事的神情特别欠揍,小翠心里也开始怒火中烧,面上偏偏笑吟吟的,“……老马你晓得,就这一点你特别招人喜欢。”
“哪一点?”
“你坏。”
小翠的音调婉转,末尾还带着颤音,听得老马跟陆宝荣心里都痒痒的。
老马有些吃不准,讪笑道:“你不要开玩笑。”
“帮我把头发弄到耳朵后面去。”
“啥?”
小翠直勾勾地看着老马,眼神里带着挑衅。陆宝荣见到一只手伸出来,将小翠额前一缕头发理到耳朵后,这对陆宝荣来说几乎五雷轰顶。
小翠又笑了,对老马眨了眨眼睛,“我头发是不是要剪了?”
“现在剪?来来来……”
陆宝荣视线里的小翠消失到老马铺子里,陆宝荣冲出自己的铺子,冲到老马铺边,又退到铺子里,自己跟自己发狠劲,用剪刀狠狠地剪着布料。徐妈妈的脸适时出现在铺前,“……发啥神经!你神经病啊?”
陆宝荣凶巴巴地说:“做啥?”
“衣裳叫你赶,做好没有?”
陆宝荣把剪刀一摔,转身回了里屋,“自己拿!”
徐妈妈知道他最近气不顺,也不跟他计较,自己翻了新衣服拿回家,“田丹,新衣服做好了,试一试!”
徐妈妈举着衣服上楼,田丹开门下来接衣服,“徐姆妈小心第三步楼梯。”
“穿好下来照镜子啊!”
田丹甜笑着答应,楼上刚关了门,徐天就推门进来,嘴里念叨着:“完了!”
徐妈妈赶紧迎上去,紧张地说:“啥事体?”
徐天腿脚一软,坐在椅子上,“我酒喝多和铁林话说过头了。”
“啥过头话?”
“不该说的话。”
徐妈妈凑近去闻儿子,“喝酒了?不对啊,一点酒气也没有。”
“还没有?我自己都闻得到。”
徐天晃晃地起身,徐妈妈跟着儿子,徐天晃到自己房里,“砰”
地一声砸到床上,昏死过去。
徐妈妈摇着头关上门,回到前堂,田丹一袭新衣,明丽照人地从楼梯下来,徐妈妈笑着赞叹:“真好看,天生衣服架子,快照镜看看。”
徐妈妈和田丹一前一后在大衣柜镜子前,“啧啧,徐姆妈最年轻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好看。”
田丹笑得害羞,“我哪里赶得上……”
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影,俩人同时打住话头,回身看。徐天不知何时站在后面,他晕晕乎乎地,“是好看,主要是衣裳好看。”
然后徐天晃回自己屋,关上了门。徐妈妈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想起来打圆场,恨铁不成钢地说:“不要理他,从小不会说好听话。”
田丹扭过头去,偷偷地笑了。
金爷和金刚大摇大摆走进了渔阳弄赌场,以庄家为首的一众混混都站起身垂首道,“金哥!”
“从今天起我吃住都在这里了,还有我兄弟金刚。”
金爷努力让自己找到大佬的感觉。
“九哥吩咐一切听金哥的。”
庄家不情不愿地回答,脸上还带着些许不忿,金爷只假装没有看到,“啥九哥?以后这里只有我和七哥的话。”
“是。”
金爷招呼庄家,“过来,柳如丝小姐会来这里?”
庄家摇头。“那明天叫一辆黄包车,送我到柳小姐家去一趟。”
“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