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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眼熟了。在报道阿什维尔、温泉和棕榈海滩体育赛事的许多报刊照片上,我都曾见过那张愉悦中带着傲慢的面孔。我也听说过她的故事,一些尖刻的、令人不悦的传闻,不过具体是什么我早就忘了。
“晚安,”她轻柔地说,“八点叫醒我,好吗?”
“只要你醒得来。”
“我醒得来。晚安,卡拉韦先生。改天再见。”
“当然会再见的,”黛西肯定地说,“老实说,我还想撮合你们俩呢。尼克,你经常过来玩玩,然后我就会——呃——把你们俩拴在一起。比如说,突然把你们关到衣橱里,或者推到小船上出海去,诸如此类的——”
“晚安,”贝克小姐在楼梯上喊道,“我什么都没听见。”
“她是个好女孩。”过了一会儿,汤姆说,“他们不应该让她这样,全国各地到处乱跑。”
“谁不应该?”黛西冷冷地问道。
“她的家人。”
“她家就只有一个姑妈,老得有上千岁了。再说,尼克会照顾她的,对吧,尼克?这个夏天她会常来这儿过周末。我觉得这儿的家庭环境对她有好处。”
黛西和汤姆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
“她是纽约人吗?”我赶紧问。
“路易斯维尔人。我们一起在那儿度过纯洁的少女时代。我们美好而纯洁的——”
“你是不是在门廊上跟尼克说什么贴心话了?”汤姆突然质问道。
“我说了吗?”她看着我,“我好像不记得了,不过我想我们讨论北欧民族来着。对,我确定,我们不知不觉就聊到了这个话题……”
“尼克,别相信你听到的任何事。”他告诫我。
我随口说了句我什么都没听到,几分钟后,我就起身回家了。他们把我送到门口,两人并肩站在一方明亮的灯光里。我发动了汽车,就在这时黛西不容分说地喊道:“等等!”
“我忘了问你件事,很重要的。我们听说你在西部跟一个女孩订婚了。”
“对呀,”汤姆友善地附和道,“我们听说你订婚了。”
“没这回事。我这么穷。”
“可是我们听说了。”黛西坚持道,她又像花朵一般绽放开来,这让我吃惊不已。“我们听三个人说过,所以一定是真的。”
当然,我知道他们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压根就没订婚。我来东部的原因之一,正是为了避开那些说我要结婚的谣传。你不能因为流言就不跟一个老朋友来往,但另一方面,我也不想迫于传言的压力而结婚。
他们的关心倒让我很感动,也让富有的他们显得不那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不过我开车离去时,还是感到困惑,也有点厌恶。在我看来,黛西现在该做的就是抱着孩子赶紧离开这个家,但她显然没有这种打算。至于汤姆,“在纽约有女人”这种事真的并不令人吃惊,出乎意料的是他竟会被一本书弄得如此沮丧。某种东西让他开始关心陈腐的思想,仿佛强壮的体格赋予他的自尊自大已不再滋养他那颗傲慢专断的心了。
路旁旅馆的屋顶上,加油站门前的场地中,一切已显露出盛夏的景象。一台台崭新的红色加油泵蹲在灯的光圈里。我回到西卵村的住所,把车开进车棚,在院子里一台被弃置的割草机上坐了一会儿。夜风已经不见踪影,留下的是一个鼓噪而明亮的夜晚,树上不断有翅膀拍打的声音,大地的风箱扬起青蛙的热情,它们鼓足气力奏出绵延不断的风琴声。一只猫的身影在月光下摇摆前行,我转过头去看它的时候,发现自己并非独自一人。五十英尺之外,有个人从我隔壁豪宅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站在那儿,双手插在口袋里,仰望着夜空中的银色繁星。他悠然自在的举止和双脚踏在草坪上的稳健姿态让我看出,这就是盖茨比本人。他走出来看看,我们头顶的天空哪一片是属于他的。
我决定跟他打声招呼。贝克小姐在晚餐时提到了他,我可以用来作自我介绍。但是我没有,因为他突然做了一个动作,仿佛在暗示他正沉浸于独处中——他用一种奇怪的方式朝着幽暗的海水伸出双臂,尽管离我很远,但我敢肯定他在发抖。我不由地朝海面望去,那里除了一盏绿灯,什么也没有。它渺小而遥远,或许是在码头的尽头。当我再去看盖茨比时,他已经不见了,我又独自坐在这不平静的暗夜中。
<a id="ft1" href="#fn1">[1]</a>希腊神话中的国王,曾经求神赐予点金术。
<a id="ft2" href="#fn2">[2]</a>约翰·皮尔庞特·摩根(1837-1913),美国金融巨头。
<a id="ft3" href="#fn3">[3]</a>盖乌斯·米西纳斯(前70-前8),古罗马政治家,富有而慷慨的文学赞助人。
<a id="ft4" href="#fn1">[4]</a>康拉德和白星是当时英国的两家轮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