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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她开始吻他。这如同一桩奇怪的遭遇,表面上让人不悦,其实又很有趣,仿佛他的人生转入一个新的方向。她的嘴尝起来是苦的,龙舌兰的味道。他想了想她吻他这件事合不合法,最后认为应该是合法的,因为他想不出说它是非法的理由,尽管他仍然觉得这么做在本质上是错的。每当他向后退去,她似乎都跟着他向前,于是他发现自己不知道实际发生了什么,也不确定自己是笔直地坐在沙发上,还是向后躺靠在扶手上。作为试验,他企图坐起来,于是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坐起来了,而他本以为是天花板上的小红灯,其实是房间那头音箱系统的待机灯光。
上学时,尼里小姐曾让他非常不适。他现在这样允许她在她家客厅沙发上吻他,是在战胜这种不适,还是向它屈服?他几乎没时间来厘清这个问题,因为她已经开始解他牛仔裤的扣子了。情急之下他试图把她的手推开,但推得太无力,反倒让她以为他在帮她。她把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他跟她说他太醉了,他们或许应该停下来。她把手探进他内裤的松紧带里面,说没关系,她不介意。他觉得自己大概要昏过去了,结果发现没有。他希望自己能昏过去。他听见葆拉说:你好硬。她这么说实在太蠢了,因为他真的没有。
我要吐了,他说。
她立刻弹了回去,拉着她的裙子,他趁机从沙发上站起来,把牛仔裤扣子重新系上。她谨慎地问他还好吗。当他看向她时,能看到两个葆拉坐在沙发上,边界分明,看不出哪个是本尊,哪个是幻影。对不起,他说。第二天早上他在自家客厅的地板上醒来,衣服一件不少。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他肯定是对自己某个地方有点自卑,玛丽安说,我不知道具体是哪里。也许他希望自己能更理性。
或许他只是自尊心很强。
不,绝对不是那样。他……
她的眼睛飞快地来回转。她看起来像一个高明的数学家,大脑内进行着演算。她把咖啡杯重新放回碟子上。
他怎么了?康奈尔问。
他是个施虐狂。
康奈尔隔着桌子瞪她,只能用面部表情来表达这句话带给他的惊恐,她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她在碟子上把杯子转来转去。
你是认真的吗?康奈尔问。
他喜欢打我。仅限于做爱的时候。吵架的时候不会。
她笑了,笑得很蠢,不适合她。康奈尔的眼前猛地晃了一下,仿佛严重的偏头痛马上就要袭来,然后拿手扶住额头。他意识到自己很害怕。在玛丽安面前,他经常觉得自己很天真,尽管实际上他的性经验比她要丰富得多。
你喜欢那样吗?他问。
她耸耸肩。烟灰碟里,她的香烟快烧完了。她迅速拾起它,吸了一口,然后把它掐灭。
我不知道,她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喜欢这样。
那你为什么让他这么做?
是我的主意。
康奈尔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非常烫的咖啡,想让手上有点事干。他把咖啡杯放回原位时,咖啡荡了出来,洒在碟子上。
你什么意思?他问。
是我的主意,我想臣服于他。很难解释。
没事,要是你乐意的话,你解释给我听。我很感兴趣。
她又笑了一下。你听了会很难受的,她说。
没事。
她看着他,或许想看看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她仰起下巴,于是他知道她会告诉他的,因为要是她退缩了,那就意味着她向某种东西认输,而她不愿承认这一点。
我不会因为被贬低或侮辱而感到兴奋,她说,我只是想知道,如果别人要我贬低自己,我是否真的会这么做。这么说你明白吗?我不知道你理不理解,我最近一直在想这个。这其实关乎权力,而不是实际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说,是我跟他提的,说我可以努力变得更顺从。结果他原来喜欢打我。
康奈尔咳嗽起来。玛丽安从桌上一个罐子里拿出一支搅咖啡用的小木片,用手指把它拧来拧去。他等咳嗽平息下来后问:他会对你做什么?
不好说,她说,他有时候拿皮带打我。他喜欢掐我脖子,诸如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