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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到了次日,“北府”的门禁突然加严,只准进,不准出,连厨役买菜也得托大兵们代劳。后来稍放松一点,只许有限几个人,即陈、朱师傅和内大臣出进,外国人是根本不许进来。这一下子,我又慌了。“国民军还能不怕洋人?”这个疑问横在我心里,成了一个大疙瘩。我身边的人也有这样担心的,也有不相信的。后来不相信的占了多数,他们都说从民国以来还没有不看洋人脸色的当局,这次国民军支持的黄郛内阁,不是也直向三国公使做保证吗?话是不错,不过谁知道大门口的大兵是怎么想的呢?那年头有句话:“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黄郛和王正廷尽管如何保证,离我最近而手持凶器的还是门口的大兵。万一他们发作起来,不但秀才应付不了,连“皇上”恐怕也不行。我越想越怕,后悔没有跟郑孝胥带来的日本人出去。我对郑孝胥和日本兵营,简直增加了更大的感情!
正在这时候,罗振玉出现了。
罗振玉是头一天就为了我而去天津的。据他说,他在竹木大佐的帮助下,坐上京津国际列车到了天津<a id="jzyy_1_187" href="#jz_1_187">(5)</a>,次日找到日本驻屯军司令部,请他们出面保护我。这时司令部的金子参谋告诉他,鹿锺麟已进了宫。日本司令官介绍他去找段祺瑞,因此他知道了段祺瑞马上就会出山。这时段祺瑞也接到了北京竹本大佐转来的郑孝胥的求援电报。段祺瑞即发出了一封反对冯玉祥“逼宫”的通电,罗振玉预先也看到了那个电稿。根据日本驻屯军司令部的指示,他又返回北京就近和他的朋友竹本大佐联系,竹本大佐叫他告诉我,日本骑兵将在“北府”附近巡逻,如发现国民军对“北府”有什么异样举动,立即回营报告,日兵营会采取“断然措施”。听了他的报告,又从陈宝琛那里知道了日本兵营曾想把日本军用信鸽送进“北府”,以备报警之用(他因为怕国民军,没敢拿来),我对日本人的“感情”又发展了一步。自然,罗振玉在我心里得到了与郑孝胥并行的地位,而“王爷”就挤得更远了。
我也从报上看到了段祺瑞指责冯玉祥的电报,也听到了刚刚联合起来的奉军和冯军将要火并的消息,这个消息给“北府”带来的希望,简直和三国公使提抗议时是差不多的。同时,陈宝琛给我带来了日本兵营收到的段祺瑞的电报,上面说:“皇室事余全力维持,并保全财产,但宣统帝入东交民巷之意宜中止。已命冯玉祥代表进京,适宜处置。”接着(即我入“北府”的第五天),门禁有了进一步的松动,允许更多的王公大臣以至宗室人等进来,甚至连没有“顶戴”“功名”的胡适也不受到阻拦,只有庄士敦还是不让进来。
不久,令“北府”最关心的张、冯关系,有了新发展,传来了冯玉祥在天津被奉军扣押的消息。后来虽然证明是谣传,但是接踵而至的消息更鼓舞了“北府”里的人:国民军所支持的黄郛摄政内阁,在北京邀请东交民巷的公使,遭到了拒绝。“北府”里乐观地估计,这个和我过不去的摄政内阁的寿命快完了,代替他的自然是东交民巷(至少是日本人)所属意的段祺瑞了。果然,第二天的消息证实了罗振玉的情报,冯玉祥不得不同意张作霖的决定,让段祺瑞出山。过了不多天,张、段都到北京来了。那几天的情形,郑孝胥日记里这样记着:
乙巳二十六日(十一月二十二日)。小雪。作字。日本兵营中平电话云:段祺瑞九点自天津开车,十二点半可到京。偕大七(郑的儿子垂)往迎段祺瑞于车站……三点半车始到,投刺而已……
丙午二十七日(二十二日)。……曹衡(段的幕僚)电话云:段欲公为阁员,今日请过其居商之。答之曰:不能就,请代辞,若晤面恐致龃龉。至北府入对。泽公、伒贝子、耆寿民(龄)询余:就段否?余曰:拟就其顾问,犹虑损名,苟不能复辟,何以自解于天下?伒贝子曰:若有利于皇室,虽为总统何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