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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随侍们,真被我这种生活折腾得够呛。比如我打坐时,不准有一点声音。所有的人在我打坐时,都大气不敢出一声。我院里养了一个大鹤,它不管这套,高起兴来就要“鸣于九皋”一下子。我就交代给仆人负责,如叫一声,就罚钱五角。仆人们被罚了不少钱之后,也居然研究出一个办法,鹤一伸脖子他就打它脖子一下,这样就不叫了。
因为怕死,所以也怕病。我嗜药成癖,给我的家人和仆人不少罪受,也是给自己找罪受。我嗜药不但是吃,而且还包括收藏。中药有药库,西药有药房。我有时因为菜的口味差一些,硬叫扣出厨司务几毛钱来,但为了买药——特别是伪满末期药品奇缺时,可以花几千元几万元去向国外订购用不着的药品。我的一些侄子,上学之外要为我管药房药库。另外我还专雇了医生,他们每天为我打针,总要忙上几小时。我每天要打赐保命和葡萄糖之类的补品,打针的时候,我的侄子要从大量的注射剂中拣可用的药。因为存药太多,大都过了期,注射液类药往往都有毛状沉淀物。他们把这工作叫做“拣毛”,拣一次毛,就要两个钟头。然后由另一个侄子执行注射,医生则是一旁守候。就这样,要消磨掉好几个人半天的时间,而这大半是在夜里人家该休息的时候。
从前我在紫禁城里时常“疑病”,现在用不着疑心,我真的身体虚弱了。记得有一次例行“巡幸”,去看日本人新建的水丰发电站。到了那里,走了不多远,我已喘得透不过气来,由于穿着军服,还要在鬼子面前撑着架子。回来的时候,真的吃不住了,眼看就要倒下来了,随行的侄子们和医生赶快抢着给我打赐保命和葡萄糖,这才把我抢救过来。
这种虚弱的身体,加上紧张的心情,让我那时总觉得死亡迫在眉睫,日本人、中国人、我的虚弱,都在要我的命。这成了我那时思索一切问题的核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