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秋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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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片一
大石智子 1972年10月21日生
私立启圣女子学园三年级,17岁
地址:横滨市中区本牧元町1-7号
9月5日晚上11点左右,父母出门期间,死在自家一楼的厨房,死因是急性心肌功能不全。
卡片二
岩田秀一 1971年5月26日生
英进补习学校一年级复读生,19岁
地址:品川区西中延1-5-23号
9月5日晚上10点54,在品川车站前的十字路口倒地死亡,死因是心肌梗塞。
卡片三
辻遥子 1973年1月12日生
私立启圣女子学园三年级,17岁
地址:横滨市矶子区森5-19号
9月5日深夜至天明,在大楠山麓县公路旁的车中死亡,死因是急性心肌功能不全。
卡片四
能美武彦 1970年12月4日生
英进补习学校二年级复读生,19岁
地址:涩谷区上原1-10-4号
9月5日深夜至天明,和辻遥子同时死在大楠山麓的车上,死因是急性心肌功能不全。
不用采访也能确认,大石智子和辻遥子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岩田秀一和能美武彦也是同一所补习学校的同学。从辻遥子和能美武彦在九月五日深夜开车前往横须贺的大楠山推断,两人即使不是恋人,也应该是经常玩在一起的亲密朋友。听辻遥子的朋友说,她好像正在和一个东京的补习生交往,只是还不知道他们是何时认识,又是如何熟识的。浅川萌生出“大石智子和岩田秀一会不会也是恋人”的疑问。然而几经调查,都没有证实这一点的线索。说不定大石智子根本就不认识岩田秀一。那么将他们四人联系在一起的线到底在哪里?如果那个不明物体随机挑选牺牲者,那么这四人的关系未免又太亲近。会不会这四人知道了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惨遭谋杀?浅川尝试以科学的观点来思考:难道四人同时在某个场所感染了侵袭心脏的病毒?
有那种会引起急性心肌功能不全的病毒吗?浅川边走边摇头。
“病毒、病毒……”浅川喃喃自语着上了楼。他转念一想,或许应该先用科学的方法来试着解释。假设存在一种引发急性心脏病的病毒,比假设存在超自然力量更为现实,也不用担心遭到他人讥笑。
尽管目前地球上尚未发现这种病毒,但它大概是隐藏在陨石内部,从宇宙中飞到地球上来的。抑或一种新开发的细菌武器泄漏了。对,姑且先把它当作一种病毒。当然,并非所有的疑问都能迎刃而解。这四人死时为什么都露出惊恐的表情?辻遥子和能美武彦死在狭窄的车内,为什么拼命地想躲开对方?尸检为什么查不出任何结果?如果是细菌武器泄漏,那么第三个疑问就很容易找到答案:一定是有关部门下令保密。
根据这个假设推测下去,从尚未发现其他被害者来看,可以确定这种病毒不会经由空气传染。那么它是像艾滋病那样经由血液感染,还是极难感染上?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四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接触“病毒”的?必须重新梳理一遍这四个人八月到九月的行动,找出相同的时间和场所。现在已无法向当事者求证,找出共通之处恐怕很困难。如果这只是四个人的秘密,连父母和朋友都不知道,就没法查了。不过,这四个人肯定在同一时间、同一场所共同接触过同一事物。
浅川坐到文字处理机前,暂且将来历不明的病毒赶出脑海。他拿出刚刚采访的笔记,开始快速地整理录音带的内容。这篇报道必须今天完成。明天是星期天,他要和妻子阿静一同去探望妻姐大石良美。他想亲自到智子死亡的地方看一看,感受一下残留的气氛。此行是为了安慰刚失去独生女的姐姐,所以阿静同意了去本牧,她并不知道丈夫的真实意图。
6
阿静又见到了父母,距离上次见面大约隔了一个月。外孙女智子逝去后,两位老人家每逢休假便从足利来到东京,和女儿相互寻求安慰。时至今日,阿静才知道这件事。她看到父母憔悴的面容中饱含着深沉的悲伤,不觉一阵心痛。两位老人原本有三个外孙辈——长女良美的女儿智子,次女纪子的儿子健一,以及浅川夫妇的女儿阳子。三个女儿各有一个小孩,并不算多,但智子是长外孙,所以每次见到智子,两位老人脸上总会绽放喜悦的笑容,对她也格外宠爱。然而父母现在的心情如此低沉,她都无法分清到底是姐姐与姐夫的悲伤更为深重,还是父母更为悲切。外孙女真的有那么可爱吗?
今年刚满三十岁的阿静,只好想象着自己的孩子死了会怎样,努力揣测姐姐的悲伤。但是不管怎样,女儿阳子才一岁半,根本无法与智子相比。阿静想象不出岁月的更迭沉积会如何加深亲人间的情感。
过了下午三点,家住足利的父母准备启程回家。
阿静觉得很不可思议。平时老公总是唠叨着忙啊忙的,这次为什么主动提出探望大姐呢?之前为了赶稿子,他连智子的葬礼都没有参加。平时不到吃晚饭的时候往往见不到他的人影。此外,老公只见过外甥女智子几次面,两人也应该没有亲密交谈过,按理说他不会如此怀念她、不忍她离去。
“老公,我们也该……”阿静轻敲浅川的膝盖,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阳子这孩子好像困了,要不我们就让她在这里睡一下吧。”
浅川夫妇今天把女儿也带来了。平时,这会儿正是她午睡的时间。阳子的眼神确实已睡意朦胧。但是如果让她在这儿睡,他们就得多待两个小时。面对刚丧女的姐姐和姐夫,这两个小时里到底该说些什么呢?
“不能让她在电车上睡吗?”阿静压低声音说。
“上次这样,她就跟我们闹别扭了,弄得我们好惨。我可不想再这样了。”
每当阳子在喧闹的人群中有了睡意,就会变得特别难缠。她会双手双脚不停乱动,扯着嗓子大哭大闹,搞得父母很为难。一旦开口骂她,更如火上浇油。除了想方设法哄她睡着,没有别的法子能让她消停。每到这种时候,浅川就很在意周围的视线。人们露出厌烦的神情,认为是当家长的给他们带来了这样的烦扰。其他乘客以备受困扰的眼神默默指责时,浅川都会感到窒息,只好沉默不语。阿静也不愿看到丈夫脸上的肉神经质地颤抖。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就这么办,让她到二楼去睡一会儿吧。”
阳子的头枕在妈妈的膝盖上,双眼半睁半合。
“我去哄她睡。”浅川用手背轻抚着女儿的脸颊。他平常很少照顾孩子,这句话让阿静感到很稀奇。难不成他是感受到父母失去孩子的悲痛,懂得将心比心了?
“你今天是怎么啦,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没事,看样子很快就睡着了,交给我吧。”
阿静把女儿交给浅川。“那就拜托啦。你平时也这样帮我就好了。”
从母亲的胸口移到父亲的怀里,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没哭出来,又进入了梦乡。浅川抱着女儿上了楼。二楼有两间和室及一间智子先前住的西式房间。他轻轻把阳子放在朝南的和室的被窝里。女儿发出轻柔的鼻息声,已经沉沉地睡着了。看来没必要在旁边陪她了。
浅川蹑手蹑脚地走出和室,观察着楼下的动静,溜进智子的房间。对于这样侵犯死者隐私的行为,他感到有点理亏。但是为了一个伟大的目的、为了惩治一项恶行,只能这样做。他又感到悲哀:竟然要这样找出种种理由来,使自己的行为正当化。他辩解着:我不是为了写报道,只是为了找出你们四人共同待过的时间和场所,稍稍打扰你一下啊。
浅川打开书桌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收放着女高中生常用的文具,还有三张照片、小置物盒、信件、备忘簿和针线。她死后,父母收拾过吧?不,不像。她原来好像挺爱整洁。能找到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就省事了。×月×日,在哪儿,和辻遥子、能美武彦、岩田秀一四人……能找到这样的记述就好了。浅川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笔记本,快速浏览了一下,又从抽屉最里边找到一本很女性化的日记本,只有前面几页寥寥记着几笔,日期已经相当久远。
书桌旁的彩色箱子里并没有装书,而是放了一个红色花纹的小化妆盒。浅川拉开化妆盒的抽屉,里面摆着无数廉价的饰品。可能是经常丢失的缘故,大多数耳环都不成对。随身携带的梳子上面还缠绕着几根细细的头发。
浅川打开定做的衣柜,一股女高中生的气息扑鼻而来,里面挂满了色彩艳丽的连衣裙和短裙。看来姐姐和姐夫还没有想好怎样处理这些渗透着独生女气息的衣物。浅川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如果这时候让姐姐和姐夫看到,不知他们俩会怎么想。
四周寂静无声。妻子和姐姐、姐夫似乎正在深入交谈着什么。浅川在每件衣服的口袋里摸索,手帕、半价的电影票、口香糖的纸包,西服小口袋里则放着餐巾纸和月票。他打开来看,是从山手到鹤见的月票,还有学生证和一张卡。卡上写着一个名字——野野山结贵。哎呀,这名字该怎么念啊,是YUKI还是YUUKI?是女的还是男的?从名字上看不出来。为什么这张写着别人名字的卡会在这里?这时,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浅川把卡放进自己的口袋,再将月票放回原处,关上了衣柜。他走到走廊,正好良美也上了二楼。
“请问,二楼也有厕所吗?”浅川的神情显得有些慌张。
“就在那边的尽头。”良美似乎没有起疑心,“阳子乖乖地睡了吗?”
“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没有关系。”良美轻轻点点头,手贴着和服的衣带走进了和室。
在厕所里,浅川拿出了卡,这是太平洋休闲俱乐部的会员证。下面写着野野山结贵的名字和会员号码、有效期限。他把卡翻过来看,背面列着五条注意事项和公司名称与地址——太平洋休闲俱乐部有限公司、东京都千代田区曲町3-5号、TEL:(03)2614922。如果不是捡来或偷来的,这张卡恐怕是智子向野野山借来的。当然是为了利用太平洋休闲俱乐部的设施。这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不能在这儿打电话,于是浅川借口去买烟,向外面的公用电话亭跑去。他拨通电话。
“你好,这里是太平洋休闲俱乐部。”电话里传来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想知道凭贵公司的会员证可以利用什么设施?”
对方半天没有回答,或许是可利用的设施太多,三言两语无法说清吧。
“啊,我的意思是……从东京出发玩两天一夜的地方……”浅川补充道。如果四个人一起离家住两三天的话,很容易被家人发现。依据他目前的调查来看,家人并没有发现,因此四人至多是在近处的地方投宿了一晚。这样,随便说住在朋友家里,就可以瞒过父母。
“南箱根有太平洋乐园这样的综合设施。”年轻女子公事公办地回答道。
“具体说,我可以享受什么样的休闲活动呢?”
“嗯,我们有网球、高尔夫球、户外运动和游泳池等。”
“住宿方面呢?”
“我们有旅馆和出租的别墅小木屋。如果您方便,我们可以寄说明书给您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