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枪提示您:看后求收藏(350中文350zw.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小李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李春秋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还是太实诚,别什么都说呀。”
市公安局大会议室。
众局领导端坐在会议桌两边,丁战国则坐在最下首一个靠门的位子上。在这样级别的会议上,他算是一个新人,所以并不多说话,只是看着别人小声聊天。
高阳拿着一页电报纸走了进来,问道:“到齐了吧?”
他走进来后,门立刻被门外的侦查员关上了,会议室立马安静下来。
高阳走到中间的椅子前坐下来,道:“刚刚得到的情报。后天中午,一个土匪会在哈尔滨和那里的保密局最高负责人进行接头。能让国民党派出不低于站长的人出面,这股土匪的力量不会小。”
坐在最下首的丁战国认真听着。
“他们会在哪儿见面?”会议桌前,有人问了一句。
“问题就在这儿。我们得到的情报是不完整的。”高阳抿了下嘴,“咱们还是先说说这份电报里提到的显影液吧。国民党从蓝衣社时代起,就开始研究密写技术,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八号密写术的程度。多重要的人才会让他们使用显影配方最复杂的八号密写术呢?这应该很清楚了。”
听到这儿,丁战国细细琢磨起来。
这时,一位副局长突然问了一句:“我们的技术部门对这种显影液就一点儿研究也没有吗?”
高阳叹了口气,说:“几个月前,我们抓了一个携带密写文件的特务。从他那儿,我们第一次拿到了八号密写原件。技术科的人反复试验,已经掌握了一些配制显影液的配料,可还缺最后一种。这个配料找不到,就什么文件也破译不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静地坐在位子上的丁战国忽然动了一下。
他的这个举动被高阳看在了眼里,高阳正视着他,问:“丁科长有什么想法?”
被高阳这么一问,丁战国立马站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说:“也不知道对不对,我先说说。情报里说,显影液的最后一种配料在接头地点就可以拿到。所以,找到了显影液的最后一种配料,也就找到了接头地点。”
高阳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情报里还提供了特别重要的一个信息——从接头地点到火车站,乘坐黄包车只需要十分钟。”
高阳明白了他的意思,用手点了点会议桌:“没错,对我们来说,这是一个圆圈。”
“对,接头地点就在这个圆圈上。”
之前发问的那位副局长接过话茬儿:“我明白你说的意思。说来说去,关键的问题还在配料上。不过,技术科一直攻克不了的这道难关,在接下来短短的两天时间能解决吗?”
丁战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话音一落,除了高阳,其余参会者纷纷交头接耳。
在一片议论声中,丁战国突然自告奋勇道:“我确实不敢做任何保证,我也保证不了。不过,如果组织允许,我希望把缴获的那份八号密写文件给我。”
他看着高阳,说:“我想试试。”
紧闭的木质房门门口。
李春秋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房门口两侧摆着的几株耐寒的盆花。
从办公室出来,李春秋便径直走到了这里——赵冬梅家。
他把手里的包放下,蹲下去依次拿起花盆一一查看,很快便在一个花盆下面发现了钥匙。他拿起钥匙将门锁打开,走了进去。
门开了,一道金色的阳光瞬间洒进屋里,给屋里添了一丝和暖的气息。
李春秋站在屋子中央,环顾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西墙上。他发现,那里似乎有一道似有若无的裂缝。
这条裂缝让他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晚,皎洁的月光下,年轻的他走在一片新建的仓库区里。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然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座外墙刚刚用红色油漆刷上数字“3”的库房上。
他走进那座库房,发现这栋建筑的左边有几个黑黢黢的门洞,那应该是三号库房还没来得及装门的几个入口。
走着走着,差点碰到前方的一棵树,于是他猛然停住了脚步。
他缩了缩脖子,发现这棵树正对着一个门洞。他前后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走了进去。
他打开手电筒,不断扫视着门洞后的这个房间。
观察一圈之后,他向一根方形柱子正对着的墙壁走了过去。他蹲下身子,叼住手电筒,从腰里掏出一把小刀开始挖墙缝。一会儿的工夫,墙根就被他掏出了一个洞。这时,他停止了挖墙根的动作,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有邮政通讯录的瓦罐,塞了进去。
李春秋看着眼前这堵墙,拉回了思绪,依照他的判断,这里应该就是他当年发现方形柱子的地方。这里在十年前是一个颇大的三号库房,后来被改成大小不一的隔间,赵冬梅租住的屋子就是其中的一个隔间。改造过程中,施工者应该就是顺着这根方形的柱子开始砌墙的。由于柱子和墙体原先并不是一体的,天长日久,在柱子和墙体之间就会产生一道道细微的裂缝。
李春秋站在这根柱子的下面,看向对面,那里贴墙摆放着赵冬梅的床。
他走过去将床拉到一边,蹲在露出的墙根旁边,用手指轻叩墙体。
“砰砰,砰砰。”有一处墙体发出不同寻常的空洞声音。
李春秋从包里拿出一把凿子和一把沉重的手锤,然后左手抓着凿子,右手抡起手锤砸了下去。仅仅几下,墙体就被他凿掉了一块儿。
他继续凿着,一下、一下、又一下……
墙根的洞口又扩大了一些。
李春秋奋力凿着,汗水不停地从额头渗出来。他热得把大衣脱了,继续挥动手锤。突然,用力过猛,李春秋闪了一下,左手握着的凿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忍痛地护着左肩的伤处,表情极为痛苦。
伤口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动作,几分钟后,他看了看手表,盘算了下赵冬梅回来的时间,又重新抓起工具继续凿起来。
墙上的洞变得越来越大,墙根洞口的边缘被凿出了一条很深的缝隙。李春秋把凿子伸进去,右手握住凿子的另一端,努力向上撬,但撬了几次,墙壁纹丝未动。
李春秋松了松劲,缓了缓,再次集中力量,向上一撬!
瞬间,“轰隆”一声,尘雾腾起,淹没了李春秋。
“咳咳咳——”李春秋在灰尘中剧烈地咳嗽着。
待尘雾落下去后,李春秋已然成了一个土人。他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因塌陷而扩大的洞口里面,赫然出现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瓦罐!
他把手伸进墙洞,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了瓦罐。他拿出瓦罐,把瓦罐口的堵头拔掉,抽出了那本邮政人员通讯录。
他轻轻拂去通讯录表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通讯录,一些人的姓名和名字后面跟着的长短不一的数字,顿时出现在眼前。
与此同时,啤酒厂车间内,赵冬梅有些心不在焉地工作着,她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十一点半了,还有一会儿,还有一会儿她就可以下班了。她满心期待地等着下班时间的到来,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她恨不得把钟表的指针拨到下班时间。
终于,仿佛期盼了一个世纪之久的下班铃声响了!
赵冬梅雀跃着,迅速跑到更衣间换下工作服,跟着众人离开车间。
她推着自行车往厂区外走,步子迈得很快,偶尔还会小跑几步,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
赵冬梅骑着自行车,拐到了自家前排的小道上。
“丁零零……”见前方有人,她打响了自行车清脆的铃声。
自行车车把上挎着的一个菜篮子里,有她专门为李春秋买的一只鸡、一条鱼和一些蔬菜,这是属于他们俩的午饭食材。
骑着自行车晃晃悠悠地穿过行人后,她隐约看见自家门口堆着一些家具,她有些错愕地骑了过去。
到了家门口,她熟练地从自行车上下来,顺着门口望了进去。
之前被李春秋砸出洞口的墙壁,此时已经被新砖砌好了。两个工人正在粉刷墙壁,还有个工人蹬着高凳,正在安装吊灯。衣柜的侧面,多出了一张崭新的梳妆台。
李春秋站在房子中间,仰头看着吊灯的位置,冲着安装师傅说:“再往我这边一点儿就行,差不多了,好。”
他说完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赵冬梅,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冲她笑道:“回来了?”
赵冬梅看着房间内的新景象,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完全没有想到回来时,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副场景。
“喜欢吗?”李春秋走过去,轻声问她。
赵冬梅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有股细细的暖流流进了心窝,这股暖流弄得她整个心窝都暖暖的。
“也没和你商量,我就全做主了。吊灯、壁纸和那个梳妆台都是我挑的,也没问你喜欢不喜欢。”
赵冬梅看着他,眼波流转,心里的那股暖流愈积愈多。她一抬眼,看见他头发上的灰尘,于是轻轻对他说:“你把头低一下。”
李春秋听话地低下了头。
她伸出手,轻轻地为他拂去头发上的灰尘,动作轻轻柔柔,带着感动和浓浓的爱意。
李春秋抬起头,又看了看地板,说:“我还想把地板也换了,那家掌柜说,现在天太冷了,容易翘角儿。过完年的吧……”
还没等李春秋说完,赵冬梅就觉得那股暖流流向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再也绷不住了,眼里泛起了泪光。
“怎么哭了?”
赵冬梅抽泣着,她看看手里的菜篮子,哽咽道:“房子弄成这样,中午我没法给你做饭了。”
李春秋“扑哧”一声笑了,随后,他牵起赵冬梅,朝他们曾经去过的那家西餐厅走去。
还是同样的西餐厅,还是同样的位置,还是同样的摆设,只是两人的关系不同了。
李春秋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一用力,左肩的伤口扯了一下,他有些吃痛地皱了一下眉。
赵冬梅看见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后,想也没想就伸手端走了他的盘子,然后又把他的刀叉也拿走了。她贴心地把盘子里的牛排一刀刀切成小块,再把盘子和刀叉放回他面前,说:“吃吧。”
“你不怕把我惯坏吗?”李春秋默默地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
“如果是你太太,她会把牛排喂进你嘴里。”
提到姚兰,李春秋愣了下。他没说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昨天夜里,她问我去哪儿了。”
赵冬梅不动了,她敏感地注视着李春秋,心里有点不舒坦。她知道自己在不舒坦什么,在他们之间,她终究是第三者,她并不想破坏他的家庭,也知道和他这样不对,可是,她在他的温柔和体贴里彻底沦陷了。
“她给局里打了电话,知道我撒谎了。”说这话的时候,李春秋没有看她,低下头叉了块牛肉放进了嘴里。
赵冬梅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
“没和你吵吗?”
李春秋想了想,说:“其实,我一直很想和她吵一次架。我都快记不起我们有多久没吵过架了。”
赵冬梅不说话了,良久,她才再次开口:“她很在乎你。”
李春秋看了看她,没有搭腔。
“都是女人,我感觉得到。”赵冬梅说得轻描淡写,但细听之下觉得这句话很郑重。
李春秋端起一旁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半晌才开口问:“她上次找你,你们聊什么了?”
“聊你,聊孩子。”
“我以为你们可能会吵起来。”李春秋放下杯子。
赵冬梅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